筆趣閣 > 國姓竊明 >第23章 哥最不怕的就是古人在我面前顯擺理工科水平
    沈樹人從來不是怕事之人,哪怕任務再難,只要是對事不對人,他總有執行力去見招拆招。

    跟父親請教覆盤了河道典吏的職責風險、想明白了朱大典的詭計後,沈樹人心情反而輕鬆了不少。

    不就是既不能貪錢、也不能貼錢、甚至不能用往年潛規則能用的收入,也要把糧食足額運到麼!幹就完了!

    比理工科技術創新,比財務管理,現代人是最不怕古人的。

    回蘇州後的第二天,沈樹人就大大方方去找了頂頭上司、蘇松河道曹振德,點卯上任、交割手續,領受了自己的任務。

    如今是九月,百姓的秋糧已經收上來了,不過納稅工作還沒完成。大約拖到十月,糧食分批入庫清賬後,就可以啓運去廬州前線。

    沈樹人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梳理賬目、確保徵收、革新運輸技術。

    跟他同來蘇州遊玩觀摩的方以智,對沈樹人的淡定很是好奇,兩人閒暇切磋之餘,方以智多次提醒:

    “沈賢弟,我看你是一點都不急,莫非有什麼妙招成竹在胸?這事兒我一個外行都看得出不好辦。

    過往那麼多年,沒有一個河道典吏,是光靠每石一錢三分的過江銀,就把糧食運到江北的,全都會額外加收。你被朱大典盯得這麼緊,法外加嚴,別人能用的陋規你還不能用,能做成麼?”

    沈樹人淡定一笑:“水運的成本,主要在換船、裝卸,以及湍急之處需要撐篙、拉縴。真在江河湖海上靠風力航行,就是走上一千里地,能花幾個銀子?

    只要我能穩住糧食的收儲,有規律地集中裝船,再用點工巧手段,把裝卸的使費降下來,少折騰幾次,一錢三分也足夠了!”

    方以智聽了,顯然還不敢相信,他最近也問過行情了,知道按照原先的潛規則,實際消耗打點的“過江銀”,已經超出明面上一倍不止。

    別人把同樣多的糧食運到揚州,都要花費三錢多每石。

    沈樹人現在是不加價,一錢三分運費就要運到合肥,比到揚州還多走了三百里長江江面、二百里濡須水、淝水和巢湖水面,一共是五百里水路。

    雖說船在水上漂着花費不多,主要是裝卸貴,但這個賬是怎麼都算不過來的。

    沈樹人知道他還不信,就鼓勵道:“方兄,你不是很想知道宋長庚的《天工開物》內容麼?我好歹看過,只是有些東西做不出來,你跟我一起切磋鼓搗,說不定能頗有收穫。”

    方以智也被激起了好勝之心:“那就試試看吧。”

    ……

    此後一個多月,沈樹人也不含糊,帶着方以智,再動用了沈家在蘇州能動用的一切資源,

    一邊鼓搗新式機械、設計水運裝卸的管理制度,看看能不能從各種角度降低成本。

    另一方面,沈樹人也不忘想點辦法,平抑蘇州本地的糧價——糧價本來跟他沒有直接關係,是知府張學曾的政績。但沈樹人知道,糧價平穩,才能讓他更快更穩地大批拿到糧食。

    否則,就算地方上配合、該徵的軍糧都徵到了,但只要是分批、分水次倉口交貨,那也會大大降低沈樹人的裝運效率。

    作爲現代人,沈樹人很清楚一個樸素的道理:規模帶來效益,任何事情規模越大,各環節的損耗成本攤銷下去才越便宜。

    十萬石糧食,分三個時間點、五個碼頭,分批交給你。和一次性、在同一個碼頭交貨。承運人的接收成本,是完全不一樣的。

    而偏偏這兩種交付方式,都挑不出錯來,都符合朝廷的律法要求,誰讓法規沒定得那麼細呢。

    ……

    時間很快來到十月中旬,這一個多月裏,沈樹人不顯山不露水,外人也不知道他在鼓搗些什麼。

    這天一早,已經做好充分準備的沈樹人,終於託了關係,備上一份禮物,親自去趟吳縣,求見蘇州知府張學曾。

    想請張府臺出面,幫他與蘇州各縣豪紳大戶打個招呼。

    張學曾本不想接見這種八品小官,但最後還是看了沈廷揚的面子。一見面,他也是覺得挺感慨:

    “賢侄真是後生可畏吶,三個月沒見,不但沒被之前的官司所擾,反而還進了國子監、捐了官,可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多虧府臺玉成,”沈樹人很客氣地放下禮物,然後就開門見山,

    “卑職此來,是有一事相求——不知府臺以爲,如今蘇州糧價如何?民間豪紳巨室搶購屯糧的趨勢,府臺可希望緩解?”

    這問到了張學曾的擔憂處,他立刻被勾起了興趣。

    “誰說不是呢,浙江大旱,從外面買來的米,到蘇州要每石三兩多!富戶倒是沒什麼,貧寒百姓可怎麼辦。賢侄莫非能解此頑疾?”

    張學曾的語氣中,隱隱然有些期待,卻又不敢過分奢望。

    一個十九歲的少年、剛剛做官,怎麼可能解決這樣的大患!有這本事,還會是八品小官?

    沈樹人便誠懇分析道:“卑職以爲,蘇湖素來是天下富庶、魚米之鄉,本地大戶常年積貯,就算今年遇到浙江旱災,外購變貴,蘇州本地的存糧,也是絕對夠喫的。

    關鍵是人心浮動,讓大家有了預期,覺得‘將來糧食還會更緊缺、災害也會越來越多、糧價還要漲’,如此,便催生了買漲不買跌。

    在府臺而言,本地的赤貧百姓會因糧價上漲受害。對河道衙門而言,各鄉糧長能拖則拖、分批分地交割,平添許多損耗不便。所以,雙方應該同氣連枝、併力解決此事。”

    張學曾:“這是你們曹道臺的意思?”

    沈樹人也不隱瞞:“曹道臺是朱總督的人,朱總督跟我們沈家不對付,府臺應該是知道的。但這事兒做成了,對雙方都有利。”

    張學曾想了一下,覺得還是自己的政績比較重要。

    曹振德他是得罪得起的,大不了別外人知道他和沈樹人有深度合作、別得罪朱大典就好。

    張學曾深呼吸了一口:“那你有什麼辦法?”

    沈樹人圖窮匕見:“之前幾個月,卑職在太倉、崑山等地的自家莊園,和親友故舊的莊園裏,試點了一些增產之法。

    雖然僅憑我們一己之力,出產不了多少食物。但如果這些奇思妙想能夠推而廣之,讓蘇湖富戶競相效法。

    絕對能讓人產生‘未來本地糧肉自給會提高、需要外購的糧食會變少’的預期。這種預期一變,供求自然舒緩,囤積拖延納糧的情況也會變少。”

    張學曾終於眼前一亮:“還有這種妙法?那本官倒是要看看。如果確有實效,本官自然會動用職權,在蘇州各縣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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