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國姓竊明 >第38章 穿越至今遇到的第一個大BOSS
    “沈兄過譽了,令郎入國子監不過月餘,便捐官赴任,小弟實在沒教導他多久。他能高中,全仗家學淵源、天賦異稟,怎敢貪天之功爲己有。”

    面對沈廷揚的花花轎子人擡人,吳偉業不好意思貪功,連忙說了一車遜謝謙辭的話。

    他可是“江左三大家”,還是歷史上江左三大家裏唯一沒當漢奸的,比較要臉。

    沈家是蘇州首富,他今日來報喜,要是不把話挑明瞭,別人還當他是來蹭喜錢的。

    果不其然,對面的沈廷揚完全無視了他的謙虛,也不聽吳偉業說什麼,直接就讓沈壽拿來一盤朝鮮珍珠:

    “賢弟無需謙遜,授業不在時日長短。知子莫若父,犬子原先的學問,我素有所知。他能有今日,定是賢弟的點撥讓他開竅了。”

    “這如何使得,當不得當不得!”吳偉業被擠兌得瞠目結舌,再三推辭。

    他心中是真心推辭,指頭卻不聽使喚,似是忽然得了帕金森,手指蜷曲僵硬得厲害,勾住珍珠盤沿怎麼也鬆不開。

    目光雖然清澈,但珍珠的天然反光,卻在眼珠子上映出點點白芒。

    “當得!當得!”沈廷揚順勢一番硬塞,終於得逞。

    吳偉業端着珍珠尷尬許久,這纔想起讓隨身書童找個袋子裝起來。一邊心中暗忖:你就是心情好、變着法兒找理由撒錢吧!

    蘇州首富家裏出了進士,這出手就是闊氣啊。

    收完之後,兩人分賓主坐定、侍女端上今春剛摘的明前頭一道龍井。

    吳偉業抿了一口,這纔有機會挑明自己的敬意:“沈兄,小弟此來,也不僅僅是爲了咱國子監出了個二甲進士。若只是尋常科道有成,咱也不會眼巴巴趕來。

    小弟是希望你不要在意令郎的名次,他這次雖是二甲最後一名,卻事出有因,聽說御前問對時,魏藻德等人逢迎媚上,才得了頭籌。

    令郎卻是實事求是、不肯趨炎附勢,犯顏直諫,才被黜落到二甲最後一名。但在小弟心中,這個門生便是進入一甲,也絕無不妥!這都是沈兄門風家教正直。”

    沈廷揚今天受到的驚訝已經夠多了,但聽完這話,還是忍不住大喘氣了幾下,久久才平復。

    這一點,兒子給他的家書裏並沒有寫!

    畢竟沈樹人寫信的目的,是讓父親提前準備好相關資源,以便他回來當地方官時能用,肯定是報喜不報憂。

    至於自己“爲什麼只有二甲最後一名、原本有可能更好”,當然沒必要寫出來讓人惋惜。

    也多虧他沒寫,讓沈廷揚今天可以多一個緩衝期,上午接到一條好消息、下午再接到一條升級版的好消息。

    否則一股腦兒堆過來,說不定沈廷揚已經高血壓發作了。

    沈廷揚揚眉吐氣道:“原來還有這些曲折,他這學問不咋滴,人品倒是像我,我一直教他,不要學那些僞君子阿諛諂媚,咱沈家人有什麼說什麼。吏部能授他翰林院修撰,估計也是考慮到了這一層。”

    說這話時,他語氣硬氣得不得了。這也是有錢人的特長,他們本來就不需要拍別人馬屁,比“直爽”,當然遠勝於窮酸讀書人。

    沈廷揚硬氣完後,就輪到吳偉業震驚了——他的消息渠道,是朝廷的正式通報,比沈樹人的家書早五六日送出,裏面並沒有提沈樹人被授了什麼官職。

    故而“翰林院修撰”這個消息點,他遠不如沈廷揚靈通。

    “二甲末位還能授翰林院修撰?能得庶吉士便是天大的恩德了,看來朝中還是有骨鯁之臣吶,肯優待犯顏直諫的晚輩。莫非是楊閣老託人力排衆議?”吳偉業倒吸着涼氣分析。

    兩人又是一頓互相吹捧標榜,無非是你說我有個好門生、我說你有個好兒子,一團和氣。

    得了吳偉業報信後,沈家出手也沒那麼畏畏縮縮了,張燈結綵的效率也明顯提高了一截。

    沈廷揚留吳偉業連日飲宴,還說起自己不日也要進京述職。吳偉業如有什麼勸勉得意門生的言語,他可以幫着帶到。

    ……

    以沈廷揚的排場和效率,蘇州地界自然很快就全知道他兒子高中了。

    老管家沈祥請示是不是該與家裏的下人、部屬同樂。

    沈廷揚也非常慷慨,大筆一揮,給自家的四千戶佃戶,全部免除了今年的地租。如今糧價貴,光這一項就值好幾萬兩銀子,也是夠下血本。

    至於從沈家領工錢的水手,每人賞五兩銀子。一兩百條船,好幾千水手,加起來又是幾萬兩。家丁、親信賞賜就更多了。

    沒兩天工夫,蘇州知府張學曾,還有松江那邊徐閣老的後人,統統都來慶賀,還有不少客人特地從南京趕來。

    蘇松地界上,也就河道衙門的曹振德,因爲是朱大典的人,沒有來湊熱鬧。

    沈廷揚狠狠揚眉吐氣了一把,從此之後,再也沒人質疑他們家“不就是有幾個臭錢,連做官都全靠買”。

    慶賀期間,沈樹人的故友顧炎武也上門道喜,沈廷揚知道顧炎武的學問名聲,非常客氣地接待了。顧炎武也拿出沈樹人給他的信,上面是請他去京城當幕僚。

    沈廷揚看後,立刻非常重視,表示他近日也要進京,會安排最好的快船跟顧炎武一道啓程。

    雖然兒子中了進士,沈廷揚對其學問斤兩還是瞭解的,並不敢飄。兒子請顧炎武,肯定是知道翰林院修撰不好當,需要找個筆頭當槍手。

    沈廷揚自己請師爺就很捨得下血本,當下直接給顧炎武開了每月三百兩銀子的高薪,年節還有好處,業績好了還單給潤筆。

    一番張羅後,就啓航北上了。

    ……

    沈樹人在京城,這些日子也沒閒着。

    他一方面日夜整理準備寫的那些政治哲學文章大綱,以便顧炎武到京後,可以立刻上手。

    另一方面,每日去翰林院點卯,熟悉環境,做些日常工作,順便利用職權查詢一下古籍、瞭解當時其他“政治哲學學術權威”的思想傾向。

    順便再應付一下崇禎隔三岔五的召見,對答關於漕運改革的弊端質疑。

    一個月的時間倏忽而過,沈樹人可以明顯感受到來自環境的壓力越來越大——自從他進了翰林院之後,魏藻德、高爾儼等人對他冷嘲熱諷,

    話裏話外無非是“一個二甲末位都能當修撰,連庶吉士都不配”。

    漕運總督朱大典下屬的官員,近日對漕運改海弊端、假賬的質疑也越來越多,需要見招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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