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國姓竊明 >第150章 綱舉目張
    車轔轔,馬蕭蕭,旌旗獵獵,征塵滾滾。

    數以萬計的士卒兵馬,在信陽府的大地上,如涓涓細流匯聚歸海,一路逶迤北上,聚汝陽,過上蔡。

    而隨着官軍的集結地不斷前移,戰爭爆發的氛圍也愈發濃厚起來。

    對面李自成的大軍,也已經從開封城外,漸漸分兵南移,回到郾城一帶,回到半年前跟左良玉相持的前線,跟剛剛北上的沈家軍對峙。

    唯一的區別只是在於,半年前郾城還在左良玉手中,而現在已經被李自成控制了。所以沈樹人想從這條道路北上,地理上會更加不利,需要克服的關鍵節點也更多了。

    這種地理上的不利,所有知兵之人當然都清楚,也自然會因此更加不看好沈樹人。

    這天,已是九月十八。一支大約一萬五千人規模的明軍,在一個形如張飛、滿臉鋼針狀鬚髯的武將帶領下,緩緩行軍來到汝陽。

    此人正是歷史上名列南明四鎮之一的黃得功。

    自從今年三月份,他被劃歸到沈樹人手下節制,已經過去差不多半年了。這還是黃得功第一次受領作戰任務,來跟友軍會合並肩作戰。

    誰讓此前他負責的轄區周邊沒什麼流賊可打呢。正月時藺養成投降後,大別山區周邊就徹底太平了,黃得功的部隊一下子閒了下來,難得休整了半年。

    最多隻是打打那些不受藺養成節制的逃散山賊熱熱身,保持一下狀態。

    說句題外話,黃得功的部隊,在明軍中也算精銳了,至少在南方各鎮部隊中絕對不差,也就僅次於遼東邊軍。

    他這一萬五千人裏,還有五千編制之多的騎兵,是一支不容小覷的力量。此前沈樹人種田發展了那麼多年,還反覆打張獻忠搶奪北方老營的戰馬,也不過湊起六千騎兵,那六千人裏當然沒包括黃得功的部隊。

    黃得功和沈樹人合流後,信陽這邊集結的官軍,總騎兵人數也能突破萬人了。

    此時此刻,黃得功的人馬離汝陽城還有二十幾裏,卻突然看到北面已經煙塵滾滾,有一隊騎兵迎面而來,但人數並不多。

    黃得功也就沒有過分戒備,只是虛按着槊杆,待到相隔只剩兩三裏,已經看清對方旗號,原來是武昌總兵左子雄,這才放鬆下來。

    不一會兒,左子雄馳馬來到黃得功面前,滾鞍下馬,拱手行禮:“見過黃總鎮,撫臺已經在汝陽城內等候多時了,請黃總鎮商議軍機。”

    黃得功原本沒料到對方會下馬,見狀也只好下馬,不過還禮就沒那麼嚴謹了,只是隨便拱了拱手,不像左子雄拱手時還要身體前傾微微鞠躬。

    一邊還禮,他一邊還語氣複雜地嘆道:“左兄弟何必多禮,你我都是總兵,當不得。”

    左子雄倒是很誠懇:“當得,如何當不得!末將始終銘記,三年前咱還只是黃總鎮麾下一千戶,不過是機緣巧合,跟對了文官上司,這才三年遷至總兵。

    黃總鎮的戰法、治軍、武藝,末將至今還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若是當年黃總鎮也能有如此機緣,在沈撫臺這麼知人善任的名臣麾下立功,說不定都封伯、受將軍號了。”

    黃得功被老下屬這番話吹捧得老臉一紅,好在他當年對左子雄這種粗人的人品性格也有所瞭解,知道對方是直來直去的真心話,並非阿諛奉承,這纔好受了些。

    不過,雖然黃得功也是粗人,畢竟經歷了這麼多年官場,左子雄這番話中有些可能會得罪人的因素,他還是必須糾正敲打的。

    黃得功便輕咳了一聲:“朝廷公允,天子聖明,立功者自當升賞。你能做到總兵,那是自己拼殺奮戰的結果,當然有個肯公允上報屬下戰功的文官上司,也很重要,缺一不可。

    黃某在總兵之位,一呆就是三四年,不過是我自己無緣立功,無戰可打。史總督當年,對我也是頗有知遇之恩的,是我自己不爭氣。”

    這番話黃得功必須說,畢竟旁邊還有那麼多袍澤部將聽着呢。

    左子雄可以大大咧咧說自己運氣好跟對了文官,黃得功如果不表示,豈不是成了忘本、成了“覺得史可法不是好領導,至少不如沈樹人,跟着史可法官都沒得升”。

    一個忘本的人,是沒有新上司敢重用的。

    何況史可法前些年對黃得功確實不錯,待遇上至少能一碗水端平。只是他自己也沒本事快速立功升官,自然沒法帶着黃得功一起飛昇。

    史可法純粹只是能力不行,不是人品不行。

    “黃總鎮說得是,是末將失言了,咱還是別說這些了,可不能讓沈撫臺等急了。不管怎麼說,此番大戰就在眼前,跟着沈撫臺,定然有立功受賞的機會。去年劉國能受封破虜將軍號,黃總鎮忠勇果敢,還會遠麼?”

    左子雄顯然也意識到自己說話得罪人了,連忙補救了一下。他原本也沒有捧一個踩一個的意思,實在是沈撫臺確實牛逼,實話實說都能讓其他同行被陪襯得不堪入目。

    黃得功這才滿意點頭,對老下屬的心意也算徹底摸透了,同時對方的現身說法,也讓他心中充滿了熱切,暗忖這次一定要跟着沈樹人,也拿一個將軍封號。

    ……

    一行人很快進了汝陽城,拜見了沈樹人。

    沈樹人也是滿面春風,這幾日他臨時徵用了汝陽城內的縣衙作爲臨時行轅,召集諸將議事。今天黃得功剛到,還少不了擺個接風酒。

    軍中戰時當然是要禁酒的,但是部隊剛剛會師,還是沒必要搞得太嚴肅。而且沈樹人也知道,黃得功這人嗜酒如命,每次到衝鋒搏殺之前,都會“飲酒逾鬥”,所以對酒的管束,也不可能很徹底。

    “黃總鎮,別來無恙,幾年不見,有你和劉將軍勠力同心,此戰我軍救開封必矣。”

    雙方一見面,沈樹人就很和氣,完全看不出文官的體面,跟將領們打成一片。

    “沈撫臺客氣了,末將不過跟着大夥兒一起用命罷了。撫臺讓咱怎麼打,咱就怎麼打。”黃得功也連忙過去見禮,內心也不禁把沈樹人和史可法做了個比較。

    史可法做人也很正直,不會貪佔下屬的功勞,賞罰分明。只可惜史可法作爲東林黨大佬,對武將始終有一股疏離感。

    而沈樹人身上,則是完全看不出任何兩榜進士的驕傲,連劉國能這樣曾經是流賊出身的將領,他都能推心置腹地推杯換盞,感動得劉國能不要不要的。

    稍微喝了幾杯之後,劉國能又忍不住說起沈樹人當年的仗義:不但出兵增援他,還把他兒子撈到南京去入國子監,還是體面的‘廕監’,讓他老劉家也能從此變成讀書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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