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國姓竊明 >第178章 李自成:命中註定獨眼龍
    隨着李自成帶領絕對心腹主力發起決死衝鋒,對面的官軍中軍壓力也是陡然增強。

    強弩飛射的威脅,已經漸漸逼近了沈樹人本人,

    一些弩箭落到了他腳邊,雖然面前有好幾層拿着大鐵盾的侍衛保護,還有三層帶着護板的大車掩護,

    所以這些弩箭不是被盾牌彈飛,就是紮在木板上,肯定是不可能傷到沈樹人本人。

    但他身邊一些軍官還是嚇出一點冷汗,紛紛勸說:“撫臺大人!您還是上船吧!”

    沈樹人卻堅毅地拒絕了:“我哪都不去,我對你們的護衛有信心,你們自己難道還沒有信心麼!今日之戰,關鍵就是絕對不能有人上船!

    戰船隻要負責用紅夷大炮和強弩支援、轟他釀的就是了!不是給岸上的將士們逃命用的!我也不例外!絕不上船!”

    他很清楚,韓信背水結陣的時候,韓信自己也在軍中,這種時候,氣勢是第一位的。

    到底是置之死地,還是真的陷入死地,就在一念之間。

    左子雄倒是難得會變通一下了,還試圖變個法兒勸:“您上船之後,可以繼續把旗號旗陣留在原處,遠處各陣的友軍將士們不會知道的!他們以爲您還在原地堅守、跟將士們同甘苦,就不會打擊士氣!”

    沈樹人臉色一板,冷冷說道:“但是你知道!還有這周邊數千心腹死士知道!”

    有些東西,瞞得了一時,瞞不了太久。

    一旦有人動搖,遲早會傳染的。或許需要一刻鐘,或許半個時辰,但誰知道呢。

    左子雄從沒見過沈樹人如此堅毅的樣子,一時語塞,爲之震懾,沒有再勸。

    他只是嚥了一口唾沫改口說:“那末將請求把中軍車陣的佛郎機,全部改爲朝前轟擊!不要再左右交叉側射了!

    中軍旗陣非同小可,咱不能追求在這兒黏住敵人、殺傷更多敵人,只要不擇手段把敵人嚇走逼退就是!而且李自成的旗陣好像也在向前,我們調轉炮口後,可以全力攢射李自成的方向!”

    軍陣的不同部位,價值和所要實現的戰術目的,當然也是不一樣的。

    有些軍陣就是拿來消耗的,需要設置一點看似破綻的點,勾引敵人多投入,然後交叉火力收割人命。

    有些是腹心,只要求穩即可,哪怕把敵人嚇跑,不能多殺人,也算實現目標了。

    沈樹人對這個要求,倒是點了點頭,但臨了又多關照了一句:“允許調整火力目標,但依然只許用霰彈、最多是帶彈託的霰彈,不許用實心彈!”

    左子雄一臉不解:“爲什麼?用實心彈雖然殺人少,但萬一蒙中了殺了李自成呢?”

    沈樹人沒有多解釋:“不要賭運氣!穩妥爲上!你也說了,咱調轉炮口的目的是嚇阻闖軍孤注一擲撲向我們中軍,不是賭能不能殺傷李自成。勝敗不要寄託在那些虛無縹緲的偶然因素上!”

    左子雄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就堅決執行了。

    而沈樹人對此,其實還另有想法——他需要的,是最確定性的打疼,打怕李自成,而不是要麼爆賺、要麼保本的風險收益。

    而且,萬一用了實心彈,賭到了一個超級好運氣,攢射蒙到了李自成本人呢?實心鐵彈這種玩意兒,絕對比武俠劇裏楊過穿四個舉盾侍衛後再擊殺蒙哥汗的石頭還凌厲,就算李自成面前有侍衛護着,也不可能擋住,那就真死定了。

    李自成要是死了,沈樹人的局都烘托到這份上了,還有誰去殺崇禎?幫助沈樹人控制大明?

    相比之下,用帶彈託的榴霰彈,倒是很容易被數層堅盾擋住,最多有個別彈片無孔不入,從盾陣縫隙裏透進去,但這些小鐵砂小碎鉛估計就不致命了。

    在這樣的各懷鬼胎考量下,雙方中軍之間,火星撞地球般的刀刀入肉、槍槍濺血搏殺,撞擊,很快迸裂開來。

    闖軍中軍還有不少重甲騎兵,也都是滾滾誓死衝鋒,壓根兒不畏生死,那都是十幾年生死看淡的陝西老營精銳,

    哪怕被捅死成馬蜂窩、被亂槍打死,也依然要靠着沉重的軀體慣性,把對面的官軍撞死好幾個,除非是被官軍的車陣阻攔,撞爛幾塊木板、掀翻一輛車後,才能停住。

    而因爲官軍這邊的火炮火力,是臨時才調整方向的,闖軍騎兵最後的決死衝鋒,一開始還真沒遭到多少重火力決定性阻擊,還真就逮住了一個放近了打的機會——

    當火炮朝着左右方向,以霰彈搞交叉火力時,並不是完全不用付出代價的。最明顯的代價,就是火炮的射程會縮短,因爲斜着射了,肯定沒有垂直於陣線朝前射射得遠。

    這就導致如果朝前射,騎兵可能在三四百步外,就已經會遭到火力威脅,只是這種火力密度比較低,那麼遠也只能用獨頭的實心彈,哪怕形成跳彈也殺不了幾個人。而側射之後,騎兵逼近到一百步以內,纔開始遭遇炮火。

    這也給了李自成的中軍以一種錯覺,一路上開始都衝得很順利,只到最後關頭才被猛烈阻擊,這時候就算想退也不可能退了,也不敢退。

    退了只會喫兩遍苦受二茬罪,還不如奮死向前,打穿了之後纔有活路。

    有死無生!

    當左子雄的命令漸漸傳達到前排,所有官軍火炮都調整好方向,改爲寧可少殺人、也要朝前射,更好阻嚇敵軍時,雙方已經黏着混戰成了一團,

    根本拉扯不開,最多隻是阻斷一下闖軍後軍的投入速度。

    但是無論火炮部隊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官軍的近戰部隊本身,始終都是誓死不退,哪怕前排被騎兵撞得同歸於盡、死無全屍肢體不全,後排也依然頂上,用長槍、刺刀對着落地的闖軍騎兵猛捅,

    哪怕對方已經摔得筋斷骨折,甚至直接摔斷脖子斃命了,也要瘋狂補刀補槍五六下。雙方最不怕死最忠於主帥的嫡系部隊,就這樣互相揮砍着交換人命。

    血腥膠着的戰況又持續了一會兒之後,隨着左子雄把中軍的佛郎機全部調度到位、重新持續火力全開了大約兩盞茶的工夫,闖軍那邊終於開始出現後繼乏力、後援脫節的情況。

    前隊雖然還跟官軍纏在一起,不用擔心被無差別火力傷害,但也不過是無源之水,只靠着一股血勇,不管不顧全局形勢瘋狂砍殺酣戰罷了。

    沈樹人全程臉色鐵青,從護衛們的大鐵盾牌陣的縫隙中,用望遠鏡偷偷地瞄着戰況,直到此刻,才稍稍鬆弛下來。

    又堅持了大約一盞茶,戰場的形勢,終於迎來了徹底的扭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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