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國姓竊明 >第254章 監國手腕
    劉良佐的鋌而走險,被張名振硬生生掐斷,總算是沒有立刻逼得江北劉良佐、許定國、劉澤清三鎮全面跟南京朝廷刀兵相見。

    但雙方距離徹底撕破臉,也就只剩最後一層遮羞布、最後一個下臺臺階了。

    猜疑鏈啓動到這一步,福王系肯定是要無比防着即將上位的潞王政權。

    這場衝突中,大軍不可能靠着主帥幾句話就喝止住。

    綿延數裏的江面防線上,雙方最後拉開時,劉良佐一方也已經被擊沉了兩條小船、加起來死了幾十個士兵,受傷墜江過百。

    張名振這邊,戰船倒是一艘沒沉,最多隻是個別船體被火槍弓弩射擊打壞了幾塊木板,然後有個位數的士兵陣亡,傷亡交換比至少在十倍以上。

    北軍不習水戰,沒有專業戰船,打成這樣很正常。

    而這種程度的摩擦火併,在歷史上南明初期,也是屢見不鮮——

    原本那個時空,高傑移駐到兩淮後,爲了跟黃得功爭奪揚州附近的富庶防區,也是大打出手。高傑有一次甚至試圖設宴誘捕,把黃得功身邊的百餘騎心腹親衛精銳統統伏殺了,黃得功本人都是仗着武藝高強帶傷突圍。

    這一幕要是拍成電視劇,擋住字幕關掉臺詞,觀衆說不定都會當成朱溫、李克用的鴻門宴劇情來看。

    但最後,黃得功也不得不在史可法的勸說下,由高傑賠罪賠了一大筆撫卹銀子,就把這恩怨揭過了。當時藩鎮武將之跋扈,可見一斑。

    現在劉良佐被殺傷了百十人退走,傷亡本身根本不算什麼。

    ……

    張名振的截擊結果,不過三個時辰就快馬送回了南京城內。

    史可法和沈廷揚,乃至王鐸等尚書,也是鬆了口氣,同時愈發後怕。

    鬧出了流血衝突,就必須確保潞王成功上位了,否則福王一旦翻盤,大家都得被清算。

    史可法也只能繼續派出六百里加急,去催促朱樹人快點。

    朱樹人此時也纔剛到合肥,一天後,朱樹人帶着潞王返程的途中,就在巢湖附近聽說了福王想搶進京城。

    此前朱樹人考慮到潞王喫不得苦,也沒敢太過催逼潞王日夜兼程快馬加鞭。得了這個信息,也是徹底顧不得了。

    他立刻跟老岳父攤牌,朱常汸也知道輕重,知道沒有退路,便咬咬牙喫一次苦,讓人牽來快馬,由一個騎術精湛、身體相對輕盈的騎兵將領,跟他同乘一騎,以保護騎術不精的朱常汸免於疾馳中墜馬。

    因爲同時馱了兩個人,所以每跑出三十里就要換一匹馬,好在好馬夠多,半天就從巢湖疾馳到蕪湖。朱常汸也是咬緊牙關,從小養尊處優的他差點兒嘔吐得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到了蕪湖上了渡江戰艦,情況才稍好一些。戰艦也是順流而下,滿帆加上不惜水手體力全力划槳,一夜時間片刻不歇,次日上午已然抵達南京城。

    史可法、沈廷揚、王鐸三人領銜,直接在秦淮河口的長江碼頭迎接。腳步虛浮的朱常汸剛在朱樹人摻扶保護下踏上碼頭棧橋的堅實地面,幾位閣老、尚書就迫不及待迎了上來行大禮。

    過程虛禮、其間些許小波折自不必提,史可法等人很快恭送朱常汸登輦,先去紫金山謁陵,然後進城入宮。

    謁陵麼,就是去明孝陵祭拜一下朱元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明朝在南京登基的皇帝,都要走這個流程,當年朱棣篡位就這樣。朱常汸雖是監國,也不能省。

    一路上,史可法也趁着繁文縟節的間隙,抽空跟朱樹人商議、外加請示朱常汸,想看看他對於兩天前福王試圖搶先進南京的事兒,如何定性。

    畢竟涉及宗室中血緣最近的幾個藩王的恩怨,內閣都成了外臣,不好獨斷專行。

    朱常汸懦弱無主見,也不肯直接回答史可法,只是又找機會支開對方,私下裏問女婿:

    “賢婿以爲,福王這事兒,該當如何處置?還有可能不撕破臉麼?都是大明宗室,值此國難之秋,孤實在不想再自相圖害。劉良佐好歹是退兵了,有沒有辦法讓他們安心?”

    朱樹人微微嘆了口氣,自己這岳父果然是懦弱怕事到不行。對方都想搶皇位了,他還只想假裝沒矛盾。

    不過也算歪打正着,站在民族整體利益的角度來看,確實沒必要內鬥株連得太狠,這都是未來合作抗清的潛力。

    哪怕是朱樹人原本追求的理想狀態,也就是隻處置幾個首惡,下面的人能拉攏就要儘量多拉攏。

    朱樹人琢磨了一下,也就沉穩地說:“父王不願多有牽連,那可以考慮完成大禮後,擇機召福王進京解釋,如果福王肯來,其他人自然可以赦免。

    尤其是馬士英,兒臣覺得此人還是有幾分民族大義的,雖然現在被福王所利用,卻也未必都是他真心,也有可能是他被麾下數鎮武將所裹挾。

    文官之中,唯阮大鋮卑鄙無恥,專擅挑唆內鬥,將來決不能饒,武將之中,除劉良佐外,其他此番尚未露形,未來也可以嘗試示好。”

    朱樹人也是難得說話直接報結論了,他的依據,也有相當一部分就是靠着對歷史的先知先覺,靠着他知道歷史上阮大鋮劉良佐都是鐵桿漢奸,而馬士英好歹還堅持抗清到最後。

    如果是崇禎掌權的時代,朱樹人從來不敢這麼鐵口直斷,但現在馬上就要輪到他岳父掌權了,他岳父還沒兒子,才容他如此放肆報答案。

    畢竟疏不間親,他的話只要有三五分道理,能自圓其說,岳父肯定也是傾向於相信他的。

    朱常汸心裏很清楚,朝中唯獨朱樹人是永遠不會害他的,大家利益綁定在一起。

    果不其然,此刻朱常汸聽他說得這麼有把握,也是心中大定,不再前怕狼後怕虎,很快走完了謁陵的流程。

    隨後三天,史可法主持大局,把潞王監國的手續徹底辦了,

    六部尚書依然留用,史可法和王鐸臨時想提拔的那幾個侍郎也都正式追認,內閣的組建也由監國詔書重新確認,完善法理上的合法性,讓南京城內內外外都鬆了口氣。

    隨後朱常汸又正式發了一道監國詔書,派人於杭州鳳凰山、南宋行在故址修建一座皇家園林,安置懿安皇后暗度晚年。在園林建成之前,戶部尚書沈廷揚先捐出一座他在蘇州的莊園,供懿安皇后暫住(就是現在已經住進去了)

    園林中還要有佛堂,以供寡居的先帝皇后爲天啓帝等祈福,說起來是讓列位先帝在天之靈保佑大明神州復全。如此,也就避免了監國王叔和侄媳皇后共處皇宮的尷尬,把潞王政權最大的合法性隱患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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