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國姓竊明 >第314章 尼堪:走晚了就別走了
    朱樹人雖智謀過人,但實話實說,他也不是什麼開了天眼的全知全能。餾

    所以在這次派使者往還摸排、刺探推敲之前,他是真沒想到,原來敵營中還能有人這麼無恥,“諱罪爲功”,居然能把臨陣脫逃放棄主帥,說成是奉命突圍求援。

    要是能這麼搞,那當年劉封孟達就不該落下“不救關羽”之罪了——

    完全可以羊裝救一救,然後直接回成都報信,告訴劉備“不是我們不救關羽,是我們去了之後,關羽知道我們兵少力弱,救了也白救,所以關羽親口命令讓我們負責去成都拉更多援軍”,那劉封不就不用死了麼?

    只能說,那些韃子的求生欲撈功欲太強,政治上內鬥的本能也太強,腦子全花這上面了。看着《三國演義》學打仗,已經青出於藍,連三國演義上的人沒想到的招,他們都能舉一反三更進一步。

    但現在摸清敵人內部的這個矛盾,對朱樹人來說也不算晚,他也還來得及抓住機會好好利用。

    朱樹人很快判斷出,敵軍中想捂蓋子退兵的力量,肯定不會小,想堅持再搏一把,爭取在收兵前打個相對漂亮仗撈回點面子的,也肯定有。這裏面的分歧,就可以好好利用。

    首先,明軍得在正面戰場上打疼對方,讓主戰派愈發喫癟!使其在清軍內部的話語權權威進一步下降!餾

    其次,作爲搭配的副手,可以想辦法給清軍中的主和派一點臺階下,讓他們想堅持退兵時,不至於顯得那麼慫——具體怎麼做,還真得感謝尚善、李成棟剛剛啓發了朱樹人:

    敵人就是最好的教員,他們已經說了,“敗退都可以說成是奉命突圍求援”,那爲什麼不能再進一步舉一反三,說成是“戰略轉進、增援後方、救援防止敵軍繞後……”

    朱樹人大腦飛速運轉,腦海中各種給退兵之敵找藉口找臺階下的歷史典故、如電影閃回一般過了一遍。

    他很快就篩選梳理出幾條看似最靠譜的:“嗯……《三國演義》這種小白讀物裏,都提過赤壁之戰前,徐庶看穿龐統連環計時,想找辦法脫身,龐統就教他,在曹營中散佈謠言,說西涼馬騰襲擾曹操後方,然後就可以藉口幫曹操抵禦馬騰趁機跑了……

    後來諸葛亮氣死周瑜去弔孝,魯肅問計時,羅貫中又用了一下這個工具人,看來,馬騰型工具人,幾乎是應對這類情況的標配了……”

    想到這一點,朱樹人又進一步腦補排查謀略,明末清初這個時間節點,貌似並沒有現成的馬騰型肉盾可以拉仇恨找臺階——

    他總不能說陝西的吳三桂又要叛清歸明吧?吳三桂現在剩下那點實力,根本就沒有威脅了。就算說了,也遠水不解近渴,不至於讓清廷從淮南調兵回防。餾

    不過,沒有馬騰型肉盾羊稱襲擾敵軍後方,或者有但是太弱太遠,朱樹人還可以幫着生生製造一個嘛!

    想到這兒,朱樹人吩咐顧炎武和其他幾個軍事幕僚拿來地圖,隨便掃了幾眼,就有了一個目標:

    “這幾日,吩咐張名振準備一下,瓜州渡這邊讓鄭賢弟家的水師負責長江江防就夠了。沉家的護漕水師,又有活兒幹了。

    孤準備謀劃一場從淮河口逆流而上的登陸突襲,襲擾敵軍後方的補給重鎮淮安府,斷南下清軍補給!而且很快就要開春了,一旦春雨連綿,江淮陸路泥濘,運河要是被掐了,夠他們痛苦很久了。”

    朱樹人這番話一出,旁邊的幕僚和部將都是大驚,顧炎武平時是不過問軍事的,都忍不住說:

    “王爺打算不顧正面之敵,反而沿海繞路、攻擊敵後的淮安?這怎麼可能攻得下。江淮之間原本就有清軍三四萬,此番滿達海帶着河南的兩紅旗騎兵主力來援、北方的山東清軍也南下了,這一帶至少又集結了超過七八萬清軍,

    我們繞後主攻,敵軍有堅城依託,還能隨時咬住我軍野戰決戰,這事兒可是兇險非常吶!”餾

    顧炎武說完後,當天來到瓜州渡大營聽用的黃蜚,也是覺得這事兒太不靠譜。他也算積年宿將,不管戰績如何,戰場經驗是非常豐富的,

    他原先對鄂王的脾性不太瞭解,怕得罪人,一直少言寡語,今日卻也難得犯言直諫:“王爺切不可因爲江南地區,我軍野戰大勝了韃子一場,便從此小覷韃子的野戰戰力吶!

    江陰之戰,那是前後運籌消耗疲敵了大半個月,才湊成了天時地利人和,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的!如果是雙方都毫無準備的野戰遭遇戰,末將認爲如今還是韃子軍明顯強於我軍的。

    而且張軍門要從海路繞到淮河河口、再逆流登陸淮安,註定不可能運載太多大軍,能有三五萬人麼?清軍卻是可以從陸上隨時退兵,以清軍之速度,七八萬人要集結於一處也不難,我軍怕是狼入虎口啊!”

    朱樹人耐心聽完,並沒有直接打斷。他知道,這也是一個跟黃蜚、劉肇基這些新歸他統屬的北歸派武將建立互信的過程。

    越是跟領導不熟的武將,越是不敢提意見,現在難得敢提了,就該鼓勵,培養其積極性,不能讓對方只做一個執行者。這樣久而久之,部隊的凝聚力和指揮才能如臂使指,同心同德。

    所以,朱樹人讓黃蜚徹底說完,才和顏悅色地拍拍他肩膀:“連黃軍門都知道淮安不可輕攻,那韃子自然也不會提防了,說明這事兒有點可乘之機。餾

    而且,能不能攻淮安,關鍵不在於機會大小,而在於本王的命令是否嚴苛——本王可沒說要讓張名振孤注一擲、立下軍令狀非得拿下淮安城不可,

    如果只是羊攻,只是偷襲試一試,發現沒機會就直接退,以我軍水師戰船之利,韃子能留住他麼?留不住的!反而還能借機調動揚州城外試圖圍攻的清軍、拉扯出敵人更大的軟肋!”

    衆將聽說這種襲擾並不是讓人立軍令狀強攻,只是偷襲分散敵軍兵力,便沒有再說什麼。

    而且這裏面必須提一句,以免後世看官不理解:在後世的地圖上,淮安城距離淮河入海口還是挺遠的,船隻逆流深入,可能會被人堵在河裏(其實後世都沒有淮河入海乾流了,只有人工挖的蘇北灌既總渠入海,淮河的天然幹道已經被黃河泥沙淤積沒了)

    但是在明末,這種風險卻完全不存在。主要就是因爲一直到1860年代黃河北歸之前,黃淮合流那幾百年裏,黃河泥沙導致了蘇北鹽城等地的土地,往黃海里長了足足一兩百里寬!

    如果分別看明末的地圖和現代的地圖,就會發現現代的鹽城、阜寧主城區以東的土地,明朝的時候都還在海底下,沒長出陸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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