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陽郡安和縣三水村人。”
知道是因爲什麼，長歌越發鎮定。
有了身份做某些事情，更加好做了。
“家中可還有什麼人？”
老和尚問的很隱晦，聽在有些人的耳中，就有些讓人坐立不安了。
比如人羣中剛剛封了官職，即將大婚的林牧。
他官職不大，落在最末尾處，是以沒有人見到他難看的面色。
“只有一雙兒女。”
長歌回答。
慕容弘毅愣住，“你丈夫呢？”
“已經和離。”
長歌的回答讓林牧捏了一把冷汗，生怕老皇帝再問下去。
下一秒，老皇帝又問了。
“那父母可在？”
長歌搖頭，“民婦是棄兒出身，不知父母是誰，在山上被人抱回，靠村裏人撫養得以長大成人。”
一番對話，有些奇怪，大臣們以爲老皇帝看上了長歌，正心想老皇帝越來越荒唐了，有的大臣甚至已經準備死諫換回老皇帝的良心。
老皇帝峯迴路轉，又問起了正經事情。
問到專業的東西，長歌半分不虛，家有一個會說話的銷售人才有意無意的給她做腹稿，長歌推銷自己親手做的好東西，格外有條理。
本來就是好東西，在她的介紹下，更是拉滿了老皇帝和羣臣的好感值。
可惜是個女兒身啊，不然入我理藩院多好。
負責各國外交扯皮的大臣忍不住想。
可惜是個女兒身啊，不然入我工部多好。
工部尚書也忍不住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今日的陛下看上去格外的聖明呢，看看，問利國利民的農業大事多仔細，多上心。
早年英武，晚年剛開始荒唐的老皇帝慕容弘毅再次燃起了大臣們的心。
瞧瞧，這就是他們追隨的陛下！
“林氏，你爲國有功，朕賞你皇莊一座，人手任你調用，若是真的能培育出你說的高產糧食作物，朕就收你爲義女！”
一番話激起千層浪。
大臣們心潮澎湃，紛紛下跪。
“皇上聖明！”
長歌：“……”
有種邪教現場的趕腳是怎麼肥事。
從大殿內退出來，長歌沒有立刻出宮，而是去慕容秋的宮殿接兩個孩子。
到了地方，被攔在門外，長歌面色就冷了下來。
宮殿內隱隱約約有林欣月的哭聲傳出。
“滾開！”
長歌想也不想的踢開攔着她的倨傲宮女，快步進入宮門，就看到林欣月被林澤明護在懷中，哭的小臉通紅，林澤明的臉上兩道血痕格外明顯。
長歌三步並做兩步將攔着她的人都踢開，護在林澤明的面前，走近瞧見林澤明臉上的巴掌印，長歌渾身冒着寒意。
偏生有人不怕死。
“鄉野村婦，果然是沒有規矩。”
漫不經心的女人聲音傳來，長歌扭頭看去，只見到兩個盛裝的女人站在她面前，說話的是個倨傲的女人，一襲宮裝，明豔不可方物。
長歌的目光落在她手上，護甲長長，隨後又看向那旁邊的年輕女子，手上帶着金玉戒指，上面有一隻振翅的蝴蝶。
指甲很長，丹紅豆蔻染着，膚如凝脂，格外好看。
可惜，心思太毒。
一息打量，長歌已經確定打人的是誰。
於芷桐正附和着慕容秋的生母澤貴妃。
“鄉下人，的確是粗鄙，這兩個孩子跟着這樣的孃親，倒是可惜了……”
“啊！”
巴掌聲被於芷桐的慘叫給壓住，長歌的手勁極大，於芷桐的半邊臉又紅又疼，哇的一聲，兩顆牙吐了出來，滿口鮮血。
於芷桐捂着臉，指着剛打了她的長歌，說話漏風，“你，呢感答沃！”
“我兒不過八歲，你敢打他，爲何我就不能打你？”
長歌冷冷反問。
“你是不是想說，我知道不知道你是誰？”
“我管你是誰，你敢傷我兒子的臉，我就和你不死不休！”
“出了什麼事情？”
長歌話落，慕容秋大步進來，被眼前的一幕驚到了，衝着宮裝女人行禮。
“給母妃請安”
“你來的正好，秋兒，母妃也正好想問你，你平日裏喜歡遊山玩水，不愛管事，母妃也沒多幹涉你，可你可知道你是個皇子，帶一個粗鄙農婦進宮，你是不是忘記了母妃對你的教導了嗎？”
澤貴妃的話讓慕容秋的面色一變。
“孩兒不知道母妃在說什麼！”
“於郡主，既知道你的未婚夫婿林牧大人停妻再娶，拋棄糟糠之妻和一雙兒女，你就不該來爲難林娘子，還糊弄母妃，你莫不是以爲皇家好欺不成？”
於芷桐面色慘白，想要否認。
長歌開口道，“原來如此！”
“貴妃娘娘！”
長歌看向澤貴妃，“我和林家分道揚鑣的時候，曾經應許過林家二老，此生照顧兩個孩子，再無二嫁。”
什麼？
除了長歌母女三人，其他人包括慕容秋都愣住了。
“我林長歌。”
“學問沒有探花郎高，身份沒有郡主高貴，錢財也不過能供我一雙兒女讀書識字，生活無憂。”
“可我說出的話，做的事情，從不後悔，從不更改！”
“反倒是娘娘，於郡主，你們欺凌一個八歲幼童和一個四歲女童，不覺得羞愧嗎？”
長歌看向於芷桐，“至於林牧。”
長歌語氣淡然道：“不過是個負心人罷了。”
於芷桐快氣瘋了，她什麼意思，是說一個負心漢而已，她林長歌不稀罕，誰愛拿拿去？
“你的意思是娘娘錯了？”
“莫非你還想讓娘娘認錯？”
關鍵時候，陪在於芷桐身邊的貼身女婢，喫過虧的她很理解自家郡主的憤怒，故意挑事道。
瞧見自家主子鼓勵贊同的眼神，小丫鬟十分高興，心中想着，回去肯定能拿點賞賜，他們郡主出手還是挺大方的。
“一個丫頭，這般不知禮數，掌嘴！”
澤貴妃剛剛好轉的面色一沉。
小丫鬟立刻被帶了下去，掌嘴的聲音傳來，於芷桐幾乎站不住，就聽到澤貴妃道：“本宮平生最不喜搬弄是非的人，來人，送郡主出宮，以後也不必來本宮這裏拜見。”
於芷桐說話間就被帶了出去，這件事情傳出去之後，從此在貴女圈中算是揚了名。
“愛子之心，本宮從你身上，看到了自己！”
澤貴妃在宮內安靜下來，纔看向長歌。
“據理力爭，張弛有度，爲了孩子一片慈母之心，你的孩兒雖然不是本宮所傷，卻也的確是因爲本宮輕信他人，識人不清導致。”
“今日之事情，是本宮的錯。”
“若是那於芷桐再來找你們的麻煩，可來找本宮做主，本宮的眼裏，不揉沙子。”
認錯的話說的如此乾脆，出乎長歌想象。
在原主的記憶裏，這個靖王似乎因爲其母惹了老皇帝的厭煩被廢，所以才變得不受寵。
這個澤貴妃，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長歌也是第一次見識。
多少有點耿直在內，明火執仗的樣子，對長歌來說，倒是比於芷桐這種的要磊落一些。
“本宮很欣賞你說一不二的性格，希望你記住今天的話！”
“母妃乏了！先回宮了！”
丟了一句記住自己諾言，別勾搭她兒子的警告揚長而去。
長歌帶着兒女要走，就聽到慕容秋的道歉。
“不是你的錯！”
長歌淡淡道。
慕容秋目送她們母子三人離開，漆黑的眼眸中只有那個身影，回頭吩咐自己的下屬。
第二天，京城內的戲樓悄無聲息的出臺了一折新戲，內容前半段是金榜題名，後半段是陳世美停妻再娶，劇情跌宕起伏，最後竟然是結局公主和駙馬幸福快樂的在一起了，惹來了城中愛戲之人的議論紛紛。
不知道哪裏來的小道消息，說是郡主於芷桐就是這個戲裏的女主角，而男主人公就是今科探花郎林牧。
一.夜之間傳的滿城風雨，於芷桐和林牧的名聲直接臭了。
於芷桐躲在家裏不敢出門，林牧因爲於芷桐的原因，留京當官，翰林院學士，清流一派，最重視名聲。
林牧已經看到御史臺往日幾個對他十分看好的大人們看他眼神都變了。
總算是和其中一個大人搭上了話，對方說出來的話卻讓林牧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小林啊，你說說你，和離也就算了，何必對前妻如此狠心，竟然勒令前妻不可二嫁，還找人去羞辱於她。”
林牧再想解釋，那大人擺手。
“言盡於此，你好自爲之。”
回到府內，林牧就聽到林老頭和林老太在責罵下人，正巧提到長歌，兩人罵罵咧咧嘴裏十分不乾淨，林牧想起了御史的話，推開門冷臉質問：
“是不是你們讓長歌發誓不二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