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間。
四周鬼差威嚴肅穆,青面獠牙,渾身散發着可怖鬼氣,小鬼光是感覺都會怕到瑟瑟發抖,古樸的大堂內,上首坐着判官,手拿判官筆,翻閱生死簿。
下首,南宮烈恍恍惚惚的醒來,一睜眼還以爲自己誤入了什麼拍攝現場。
“這是哪裏?”
南宮烈朝着上面的判官看,做勢要起身,身上卻猶如有一座無形大山壓制,只一動,就覺得全身骨頭都快斷裂。
疼痛讓他跌落到地上,手掌碰觸地面,這才發現手下青磚也泛着不正常的涼意。
他打了一個哆嗦,上方看不清楚的高大身影處傳來聲音,威嚴富有壓迫性,分明隔得很遠,卻彷彿在耳邊響起。
振聾發聵。
“南宮烈,年十六,家住安市江區麗華別墅xx號……”
判官手指之處,金光閃爍,南宮烈還未反應過來,就見到面前多了一排金字,上面寫着他的生平。
他一時間愣住。
過往的回憶,從他還是個嬰兒剛剛從母親的肚子爬出來,被醫生抱在懷中,小心翼翼的清理着身上,到他咿呀學語,蹣跚學步,最後幼兒園,初中,小學,高中……
記憶猶如洪水,衝擊着南宮烈的心神。
漫長到他以爲這就是一生。
原來,他也有那麼快樂的時候嗎?
看着被母親抱在懷中,父親守在身邊,他們一起漫步在沙灘上,他單單玩水和沙子,都快樂的不行。
南宮烈的眼底劃過一抹羨慕。
畫面一轉,到了他幼兒園的時候,欺負了同學,看上了他同學手裏的玩具,不由分說的搶走。
然後,他的父母給對方賠償了十個玩具的錢,利用手中的權利勒令對方退學。
他成了所有人討好的對象。
他擁有了很多好玩的玩具。
在班裏,他想做什麼,都可以做,想要誰的東西,誰就得給他。
但……不快樂了。
他是孩子,不是傻子。
沒人喜歡他了。
原來,他也有那麼可惡的時候嗎?
那個女孩子長得特別可愛,她穿着裙子真的好漂亮,像是個小公主。
白皙的皮膚,大大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個甜甜的酒窩了,他特別喜歡對方,可是習慣讓他無法學着去和別人相處,而是傲然的攔住她,拉她的辮子,又是循環的叫家長,然後轉學。
他逐漸成了這樣的性格。
還有,那個他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曾經喜歡過的女孩。
她叫宋玉草。
名字起的很潦草,膽子卻很大,家裏分明沒有錢,卻靠着成績進了精英中學,她爲了一個根本不認識的同學指責他不尊重人。
他開始各種找對方麻煩。
對方膽子大到可以來直接和他挑釁。
一直到有一天,她渾身是傷的出現在學校裏,當着他的面,從樓上跳了下去。
此後,他被母親勒令出國玩一段時間,再回來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據說是出國了。
再然後,他又見到了一個和她很像,可實際上性格很冷的女孩,學習很厲害,她同樣膽子很大,竟然敢挑戰他。
他在想,他到底得到了什麼,他又失去了什麼,這麼多年,他做的事情,真的有意義嗎?
真的一點錯都沒有嗎?
“南宮烈,今宋玉草告你霸凌,縱容暗示他人欺辱於她,害她慘死,神魂俱滅,唯有一縷殘魂,你可認罪?”
判官收起神通,聲音如雷霆貫耳。
南宮烈恍恍惚惚看向堂上,忽然像是有所感應,回頭看去。
是一個眉目清秀的女孩。
和印象中那個他喜歡的一模一樣,只是,她那雙眼睛裏,不再只是生氣和憤怒,而是滿滿的恨意。
南宮烈愣住。
“你,恨我?”
他艱難開口,聲音帶着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爲什麼?”
“在你和別人說喫什麼味道的牛排的時候。”
“在你在國外瀟灑仍然嫌棄日子過的無趣的時候。”
“在你想踐踏誰的生命,就去踐踏,分明毀掉了別人的幸福和自尊,人生,卻半點沒感覺的時候。”
宋玉草壓抑着恨意,渾身上下都散發着黑氣,目光森冷的看着南宮烈,“你也好,你那些同伴也好,都是混蛋,禽獸,垃圾!”
“你是其中最噁心的一個!”
“怎麼,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可以隱藏你是個惡魔嗎?就可以給你身上的罪孽洗刷清楚嗎?”
宋玉草差點控制不住直接去掐死南宮烈。
“宋玉草!”
判官一聲厲喝,喊斷了宋玉草的報復。
“此乃公堂,豈能容你肆意傷人!”
宋玉草神魂差點徹底毀滅,立刻住手,“大人,我只是報仇心切,一時間忘了法令,請大人寬宥!”
“無下次!”
判官威嚴掃過宋玉草,最終落在南宮烈身上。
“南宮烈,既是斷案,須得雙方陳詞都能嚴絲合縫!”
“宋玉草告你之罪,可知罪?可認罪?可後悔?”
南宮烈正想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忽然畫面一轉。
他看到了宋玉草因爲他的針對,被全校孤立,課桌上寫東西,走到哪裏被整蠱,恰恰都還是小事。
一些人盯上她,開始毆打,虐待,欺辱,侵犯。
到最後,她被人輪流侵犯的時候,人已經徹底崩潰。
“你是不是想要和我說,這些和你有什麼關係?”
宋玉草恨:“那個女生,喜歡你,不喜歡任何勾起你興趣的女生,想借助欺負我,懲罰我來獲得你的喜歡。”
“那個男生,日日幫你逃課,你用小恩小惠勾住了他的胃口,他需要錢,只要你能給錢,能從你手指縫漏下來的錢就夠幾個不如你們家庭的孩子瀟灑幾天。“
“那個,那個……”
隨着宋玉草的聲音,南宮烈逐漸想起了這些人和他的關係。
看似五官,可的確胃口都是因爲他養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