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懷疑我啊!”沈瀾弦跳起來就罵:“沈非念你這人有意思沒意思!”
“我不是懷疑你,我是要弄清楚,沈棋有沒有通敵叛國的嫌疑。”沈非念覺得這個男人暴躁得宛如自己來大姨媽的第一天,“他若是從大盛朝拿到的這方子,那事情可就大發了,你懂嗎?”
“哦,不關我事啊。”沈瀾弦又躺下去,“醫館在大盛朝,我那會兒在鄴都討生活呢。”
沈非念認真地說:“看來,我得找個日子,趕緊把咱們的名字從族譜上劃掉了。”誅九族也別帶上我啊!
“我纔不呢,咱們宰相老爹可說了,要讓我進宮當太醫呢。”
“恭喜你啊。”
“你就知道我答應了?”
“那不然呢?”
“我他媽……我在你心裏就這麼沒義氣?”
“對啊。”
“沈非念,我就沒見過比你更薄情寡義的女人。”
“不是,沈瀾弦,沈五哥,你說這話之前能不能先摸摸你的胸口?你一心求藥,那麼想要半瞬寒絲,當然是進宮之後機會更大啊,那你答應進宮當太醫也再正常不過了吧,這怎麼就又罵上我了呢?”
“話是這麼說,但你也可以對我多一點信任,稍微挽留一下我啊!說不定我這人重情重義,爲了咱們的醫館,我就不進宮去了呢?”
“好啊那我問你,你答應沈昌德了嗎?”
“這個嘛,這個,我還在考慮。”
沈非念露出“我就知道你給我在這裏裝什麼犢子”的假笑,並憑藉着自己多年觀看後宮宮鬥劇各種傳的經驗,對他送上極爲有效實用的建設性意見——
“進宮以後,儘量不要和後宮嬪妃發生什麼感情糾紛,下場容易不好。”
孫白楊被火燒死了。
溫實初被一刀切了。
好慘的。
沈瀾弦直直地盯着沈非念看,心裏發堵發酸,賭氣般地打翻了她手邊的茶杯。
看着桌上悽悽慘慘晃悠悠倒着的杯子,沈非念心想,多少是有點有毛病吧這人?
“五公子這是怎麼了?”織巧端着碗碟過來,笑吟吟的,她張羅了一桌火鍋,說是要好好壓壓驚。
沈瀾弦看在火鍋的面子沒有甩袖離去,哼哼唧唧地坐過來。
織巧廚藝好,熬的是大骨湯底,香得讓人食指大動。
黃雯幫着她擺碗拿筷子,坐下時低聲說了句:“姑娘,沈棋剛剛在外面。”
沈非念夾了一筷子黃喉沾了醬,美美地送進嘴裏:“嗯,他可能是被火鍋的香味引來的吧,織巧手藝可真不錯。”
“放屁,他明明就是想來問你沈之楹的下落。”沈瀾弦出口成髒,“不過你到底把沈之楹弄哪兒去了?”
“不知道呀,可能是去喫火鍋了吧。”沈非念笑說。
“切。”沈瀾弦嗤了一聲,大快朵頤也不再多問。
沈棋但凡長了腦子,都不會進來質問沈非念。
他以什麼理由來問?
問了就是不打自招,承認沈之楹綁了沈非念要換臉之事與他有關。
沈非念專心地等着鍋裏的牛肉煮熟,眼神都盯得直勾勾地,根本不關心沈棋。
“你出事之後,爲什麼第一時間不是來找我?”沈瀾弦忽然問。
“沈棋?”沈瀾弦望向沈非念身後。
沈非念轉頭去看。
沒人。
再回頭。
牛肉沒了。
沒了!
被沈瀾弦這個殺千刀的一筷子全夾走了!
他一口塞進嘴裏,也不怕燙死,含糊不清且非常賤格地說:“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但我嘴能喫啊。”
“沈瀾弦我跟你不共戴天!”
黃雯叼着筷子,一手端起碗,一手扶住織巧肩膀,拉着她雙雙身形後仰,免得戰場波及到她兩。
院子外牆下,沈棋聽着裏面傳出的歡聲笑語,本就陰冷的眼神更爲陰翳,臉色蒼白得如紙般,身子更是形銷骨立,這樣脆弱的小身板,黃雯一拳就能揍死。
他給沈之楹那個方子,當然不是出於好心,而是爲了佔有得到她,爲了看曾經高不可攀,傲慢如孔雀的沈之楹在身下卑微求饒,屈辱承歡。
他以爲沈之楹這種長了腦子的人,至少應該清楚如今的沈非念根本不是他們能招惹的,所以沈之楹應該是去物色一個生得不錯的平頭百姓,給她自己換張漂亮的臉,再被父親送進宮。
如此一來,她渴求許久的榮華富貴,依舊是唾手可得。
結果,沈之楹要誰的臉不好,非要挑中沈非念。
她若做成了倒也罷,如今她人不知去向,而沈非念好端端地在這裏,便證明事情已經敗露,那方子……
沈棋手掌撐在假山石上,恐懼和不安,仇恨和忐忑,幾乎要吞噬了他。
二夫人從山石後走出來,看着眼前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兒子,打從心底裏感到疲累。
沈棟斷腿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天天關在房間裏喝酒,喝多了就打罵下人。
她唯有沈棋這一個兒子可以指望了,結果沈棋天天不知在鬼混些什麼,憔悴不堪,盡是病態。
“事情既已到了這個地步,你再懊悔又有什麼用?”二夫人語氣裏有些責備,但更多的是心疼和擔憂,她抻了抻沈棋的衣衫:“當時我就跟你說了,沈之楹已經是個廢人,你不必爲她勞心,你偏不肯聽。”
“母親若是來與我說這些的,便趁早罷了吧。”沈棋冷冷地拔開二夫人的手,轉身就要走。
“你父親給你在鴻臚寺安排了個官職,過幾日你便上任去吧。”二夫人叫住他,“沒多少時日諸國的使團就要進京了,鴻臚寺司掌此事,你若是做得漂亮,自不會有人多疑什麼。”
“顧執淵在京中,他豈會讓我插手?”
“你父親自有讓他離京的法子。”二夫人嘆聲氣:“三年一次的諸國會晤不是小事,此次事關重大,棋兒,你能否平步青雲全在此遭,你父親能否一舉扳倒顧執淵,也看此次,你莫要再讓人失望了。”
“你想說什麼?”
“你父親有意讓沈瀾弦那個賤畜生養的私生子進宮當太醫,雖不是什麼實權官職,但太醫與後宮,與陛下更爲親近,說話也方便許多,加之他與沈非念關係密切,得顧執淵扶一把也不是不可能,你總不會希望自己被個私生子比下去吧?”
不知沈棋想了什麼,他直起身子,問:“我何時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