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反派他逼着我抱他金大腿 >第一百六十二章 因爲我傻逼啊顧執淵!
    姬顏卿瞳孔驟然一縮,但極高的專業素養讓她沒有再露出其他的神色。

    可沈非唸的笑意中帶着對一切瞭然於胸的嘲弄和涼薄。

    萬物俱籟,只有浪濤拍岸的撞擊聲,時而呢喃如情人間的耳語蜜言,時而怒吼似怨偶間的雷霆暴喝。

    所有人都望向那一艘不起眼的小船。

    小船的葦簾緩緩擡起,從裏面走出顧執淵。

    他一如繼往的好看,這個男人從皮相上來說,總是無可挑剔的。

    只是他不如往常那般冷冽可怖,相反,他眼中透出悲然神色。

    沈非念瞧着他這模樣,只覺好笑,然後問問,做出這副悲情樣子,給誰看吶?

    “王爺。”姬顏卿退後半步行禮。

    顧執淵目光凝在沈非念身上,看她嘲弄諷笑的神色,心如刀絞。

    他縱身而來,站在沈非念跟前,細看他日思夜想的佳人眉眼,卻驚覺那眉眼中再無半分溫存和體貼,只有涼涼的諷色,錐痛幾欲刺穿他靈臺。

    許久之後,他才說:“誅,李顯思。”

    姬顏卿便不再有任何質疑,吹了個口哨,藏匿於四周的司惡樓衆人,在聶澤君的帶領下,如幽靈鬼魅一般潛入,無聲無息地取走了李顯思的首級,又卸了弓箭手的兵器。

    叮叮哐哐的兵器掉了一地,沈非念背起小手在身後,仰面看着這一幕,看李顯思的血灑下一蓬落在黃雯那把立在柱子裏的刀口上,她覺得諷刺至極,不由得想笑。

    你看,在顧執淵眼中,一個李顯思算得了什麼?

    哪怕他坐鎮濱州。

    哪怕他手握水師。

    哪怕他是土皇帝。

    顧執淵要殺他,也就一句話的事。

    在海邊有個好處,那就是拋屍方便。

    堂堂濱州總督李顯思,最後落了個葬身魚腹的結局,全屍都沒留下。

    沈非念遙遙地望着顧執淵,他腰間的寬帶上還彆着自己很久以前賣給他的那枚豹子胸針,叫什麼來着?哦,獵殺時刻。

    這人不愛佩戴飾物,京中公子時興墜玉佩香囊,他卻什麼也不愛,唯獨這胸針,他倒是時刻彆着,從不離身。

    不知過了多久,沈非念聽到顧執淵說:“去襄朝滄京吧,好嗎?”

    那語氣裏竟帶着卑微的懇求。

    沈非唸的鼻頭酸澀,嘴上卻不肯饒人:“憑什麼?”

    “爲了你能活着。”

    “我偏不。”

    “不要賭氣,你也清楚,去滄京是最好的。”

    “我知道啊,但我這個人的脾氣你也清楚,好好說話有商有量,我便什麼都可以談,但若非要逼我,我便逆反給你看。”沈非念半垂了眸子,說道,“你藉故離開京中,前往鄴都,不就是想看我被逼入絕境,對大乾失望透頂,轉而去往襄朝滄京嗎?”

    顧執淵嘴脣微動,不能辯駁。

    “在那種時候,我孤立無援,腹背受敵的時候,遲恕曾對我伸以援手,給出過最大的善意,逐浪號就停在這裏,彷彿在對我說,去襄朝吧,去找遲恕,乾朝不值得我留戀,而襄朝有對我抱着最多善意的人。換作任何一個人,第一念頭都是去找遲恕,去襄朝,去最適合我的地方。顧執淵,你是這麼想的,對吧?”

    顧執淵仍不出聲,只是雙拳緊握。

    “他們都說我叛出大乾,有愧聖恩,辜負百姓,可誰知道,真正叛變大乾的人,其實是你呢?”

    不知過了多久,顧執淵才顫聲問:“你是從什麼時候,察覺這一切的?”

    “我若說,從你離京那日開始,我就覺出不對,你信麼?”

    “既然如此,你完全可以早做打算,不必落入如此境地,爲何……”

    “因爲我他媽傻逼啊。”沈非念罵了句粗口,笑着說,“我賭你不會這麼做,賭我只是疑心病作祟,賭你不會真的忍心看我陷入絕境被迫離開,賭我在你手裏,不止是一粒棋。我是傻逼所以我賭輸了,現在落成這樣,我活該嘛。”

    她說的話很難聽,可是個人都能聽得明白她話語中的哀涼。

    她幾乎是拿着她的全部在做一個賭,而顧執淵讓她輸得徹徹底底。

    從頭到尾,皇帝也好,趙行建也罷,又或是李顯思,等等所有這些人,不過是沈非念與顧執淵一場對賭裏的棋子。

    顧執淵薄脣翕合,眼睫發顫,甚至不敢看沈非唸的眼睛,只說,“所以,你讓傅老給你送行。”

    “對啊。”

    “一來,你要讓我付出代價,京中我信任之人只有傅老,如今傅老因你下獄,而這一切是我之過錯。二來,你在給我傳遞一個消息,你已經知道這所有的事是我在背後謀劃,逼我現身。因爲我離開京中,總要有一個人替我看着京中之事,注視着你的行動,你清楚,傅老就是那個人,他知曉我的全部計劃,你便乾脆將計就計。”

    “沒錯。”

    “文華公主與尉遲無戈在邊境生事,也是你在牽制,你不會讓大乾與盛朝結盟,對襄朝出兵。一旦乾朝與盛朝兩國關係惡化,你作大乾罪人,身處盛朝,便得安全。”

    “是的。”

    “這艘船上並無太多輜重,你早已將一切銀錢轉移,不出意外,是轉移去了盛朝,而非襄朝。我們所有人都盯着襄朝,正好給了你機會。”

    “王爺睿智。”

    “你對趙行建說,有一方印章可調動你所有的銀錢,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

    “你給了誰?”

    “王爺你猜猜看。”

    “你曾經送給文華公主一條項鍊。”

    沈非念背在身後的手指指甲嵌入掌心嫩肉裏,掐出青紫色的印子,面上卻只笑而不語。

    但顧執淵搖搖頭,兀自笑道,“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就算你把所有的財富都贈予他國,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希望你活着。”

    可沈非念語氣仍舊嘲諷,“依王爺所言,我若想活着,便只能去襄朝,對嗎?”

    “不要與我賭氣,你若是要恨我,儘管恨,但不要拿性命開玩笑。”

    “可我落得如今地步,不正是拜你所賜嗎?”沈非念愴然失笑,“顧執淵,淵王爺,我是真的看不透你,你費盡心機要將我趕出乾朝,不惜讓我身敗名裂,險些淪爲喪家之犬,如今卻又擺出這副‘爲我好’的姿態來,到底是想做什麼?”

    可顧執淵有千般難言之隱,無法宣之於口,他只能近乎哀求:“我不敢奢求你諒解我,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所做一切,絕非害你。”

    他說着捧起沈非唸的手,沈非念這才驚覺,他手指顫抖得厲害。

    像是害怕,像是擔憂,也像是痛苦。

    而他面容上從來清貴的神色也寸寸碎裂,那個高高在上,生殺予奪的淵王爺,在可憐地乞求沈非念一點點的信任。

    多可笑啊,他將沈非唸的後路斬盡,逼得她一個人艱難求存,卻說這一切絕非害她。

    本就天性涼薄難以信人的沈非念,一旦冷了心腸,又哪裏那麼容易再信他?

    沈非念緩緩抽出雙手,輕輕搖頭:“來不及了。”

    真的來不及了。

    她所有的安排,全都放在了盛朝鄴都。

    此去滄京,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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