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傾剛從出租車上下來,藍時釗的車子便到了。
司機給他開了車門,藍時釗才慢悠悠的下車,鋥亮的黑色德比鞋,一襲黑色大衣,配上那張陰冷俊逸的臉,就一活閻王。
“藍總。”
虞傾上前打了聲招呼。
藍時釗沒什麼表情地在她身上打量了下,不鹹不淡地開腔,“買不起衣服?”
聞言,虞傾愣了下。
今天爲了配合蘭亭拍賣會的主題,她特地穿了一件國風連衣裙,雖然布料差強人意,但重在有設計感。
虞傾這樣濃顏的人穿上,也多了幾分清韻。
“不好意思。”
對於自己不想辯解,或者辯解無用的,虞傾一律先道歉。
藍時釗看了她一眼,居高臨下道,沒再說什麼。
拍賣會在凱撒頂樓,虞傾和藍時釗同時出現,惹的一大波人側目,尤其那些和藍時釗打招呼的人,不敢出言試探,便偷偷打量。
送走了一波又一波,虞傾小聲對藍時釗說,“藍總,要不我們先去那邊休息。”
“再等等。”
虞傾不知道他要什麼,但既來之則安之。
臨近八點,參加拍賣會的人基本到齊,虞傾也終於可以坐下了。
藍時釗在她旁邊,語氣沒什麼起伏地問,“聽說你們書畫圈的私人顧問,都有等級……今天你陪我出來,收費多少?”
這種話,虞傾光從宋硯青那兒都沒少聽。
所以從藍時釗這兒聽到,也沒什麼新奇。
“藍總覺得是多少就是多少……”
虞傾整理了下兩側散落的龍鬚,微微抿了下脣,“該給的費用,昨天藍小姐已經付過了。”
知畫齋的字畫,每一幅都價格不菲,爲了增進用戶黏性,陪頭部客戶看展,參加拍賣會……都是額外的免費增值服務。
“我藍某人一向不欠人情。”藍時釗目光投向口若懸河的拍賣師,“待會有一副書聖的字,務必拿下。”
“不計價格?”
“有錢。”
聞言,虞傾勾笑的嘴角微僵。
宋硯青和江逾白進來的時候,恰好看到這一幕。
藍時釗睨着虞傾,虞傾臉上帶着笑。
瞧着關係還挺近。
想到虞傾拒絕自己是爲了藍時釗,江逾白眼中的笑意掩去,對一旁的宋硯青道,“看來虞傾也並不在乎你。”
“那你呢?”宋硯青冷嗤一聲,長腿一邁,直往藍時釗和虞傾那邊走。
恰好隔壁桌是君善的一個客戶,宋硯青便開口換桌。
見狀,江逾白也走了過來。
在他們落座的一瞬,藍時釗微微側了下頭,眼裏掠過一絲冷笑。
虞傾的注意力都在拍賣品上,根本沒發現隔壁桌已經換了人。
“這個紅釉觀音瓶看着還不錯,拍了送你。”
藍時釗突然出聲,嚇了虞傾一跳。
“瓷器我不懂。”
“沒事,送你玩。”
聞言,虞傾直接閉嘴。
旁邊,卻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順着聲音,虞傾望去。
便看到了沉着一張臉的宋硯青和似笑非笑的江逾白。
瞬間,虞傾想找到地洞鑽起來。
“虞傾,認真點。”
藍時釗提醒。
虞傾收回了視線,但心卻一直靜不下來。
“虞傾,你還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聽到宋硯青的聲音,虞傾微微轉頭。
兩頰的龍鬚在夜風中拂動,給那張昳麗的臉添了幾分悲涼之感。
眼底掠過一絲燥意,宋硯青繼續追問,“什麼時候和藍時釗有聯繫的?”
“昨天。”
“虞傾!”
“硯青哥,我跟你說實話你也不相信……你又何必問呢。”
不想跟宋硯青待在同一個空間,虞傾繞過她就要走。
宋硯青卻一把抓住了她的腕子。
手掌用力,很快……瑩白的腕間便有一道深紅的印子。
不喊不叫,虞傾冷冷地看向宋硯青,“鬆手!”
宋硯青眯了下眼睛,“金庭的事,你已經忘了?”
“鬆手!”
虞傾聲音高了幾度,在宋硯青的慍怒中甩開了他的手,“那是我的事。”
護不住的人,不要再假惺惺的故作關心。
穿過走廊,在門口又碰到了江逾白,壓下心中的火,虞傾喊了一聲,“師兄。”
“昨晚我不知道你也來……”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江逾白截斷,“一點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虞傾向來被人否定慣了,突然聽江逾白這麼說,不知作何反應。
“行了……”江逾白在她頭上揉了揉,“外面冷,快進去……不然別人以爲我欺負你呢。”
“……週末,週末我請你喫飯。”
“好。”
虞傾剛進去,江逾白便看到了沉着一張臉的宋硯青。
“白家的事還沒解決,我不認爲你現在糾纏虞傾,是對她好。”江逾白說。
“這是我和她的事情!”
宋硯青懶懶地掀起眸子,掃向江逾白。
“那你真的瞭解她嗎?”
江逾白和宋硯青的關係雖然比不上蕭鹿閔,但也算不上差,但當年……宋硯青爲了虞傾和江逾白反目,甚至拳腳相向。
本以爲宋硯青會護虞傾一生一世,結果呢?
得到了就甩。
一想到自己曾經所謂的成全,江逾白眼底泛起一層冷意,“六年前,你拋下虞傾出國,你知道她做了什麼嗎?”
“出租車在機場高架發生了車禍,你的飛機還沒有起飛虞傾就上了救護車,她在醫院九死一生的時候,你在做什麼?”
“那個時候,你就已經與白晞有聯繫,對吧?”
聽到這句話,虞傾渾身像是被電擊了一樣。
大腦混混沌沌一片,幾乎理解不了江逾白的那些話。
不知過了多久,遲鈍的神經後知後覺地痛了起來。
虞傾哽着喉嚨嗚咽了一聲。
下一秒,手腕被牽起。
她像個木偶一樣,被藍時釗帶進了休息室。
“你可以哭。”
虞傾咬着脣,搖了搖頭。
那倔強的模樣,叫藍時釗有一瞬間的恍惚,彷彿看到了七年前那個清晨,慌張着從四季跑出的那個狼狽身影。
“掉眼淚,並不可恥。”
藍時釗丟下這句話,走出了休息室,但他並未離開。
良久,裏面傳來痛苦的哽咽,就像是……困獸的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