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又將目光聚攏在虞傾的身上。
好似要將虞傾剝層皮,好好地瞧一瞧她到底何德何能,前有宋硯青,後有藍時釗的。
虞傾活了十二五載,從來沒像今晚一樣引人矚目。
她知道那些眼神背後的猜測。
也瞭解他們的輕慢。
故而她要將那把快要折斷的傲骨拼命挺直。
提了下禮服領子,虞傾將身上的風衣脫了下來。
笑容重新爬上臉頰,她搖曳風情,“剛纔謝謝宋總,衣服還你。”
她伸手遞了出去。
宋硯青遲遲不接。
虞傾莞爾,看向藍時釗,“那就讓人給宋總拿一件新的。”
“都聽你的。”
藍時釗將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虞傾身上,伸手去拿虞傾手裏的風衣。
卻被宋硯青搶先拽了回去。
他盯着虞傾,眼裏劃過危險的暗光,渾身散發着駭人的低氣壓。
偌大的宴會廳噤若寒蟬。
但江慕嵐卻看戲看的樂此不疲。
這兩人一個比一個瘋,虞傾夾在他們中間,也沒什麼心思招惹她弟弟了。
何況鷸蚌相爭的故事,她也是喜聞樂見。
偏偏在此時,一直在醫院養胎的白晞出現了。
剛剛連眼淚都不敢掉的白詩雨,打破了寂靜。
“晞姐姐——”
白晞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樣,一臉疑惑的看着白詩雨的眼淚,隨後又看向沉着臉的宋硯青。
“阿硯……這是……”
目光掠過虞傾和藍時釗相纏的手時,白晞話鋒鬥轉,“傾傾,藍總你們?”
虞傾深諳白晞的討論。
不想她在這裏添油加醋,故意惹人惡意揣測。
“時釗,我先回去。”
“不用,我們一起。”
末了,藍時釗纔看了眼白晞,“白小姐有功夫八卦,不如多花點時間管管你的妹妹們。”
白晞臉色一僵。
藍時釗卻已帶着虞傾離開。
宋硯青周身氣息陡然間冷了一度。
面無表情地對白晞說,“走吧。”
見兩人要走,白詩雨也不想被人看笑話,匆忙跟了上去。
阿巳將車子開到了L酒店的門口。
宋硯青卻沒有上車。
“阿硯,你不跟我們一起?”
“我打車。”
宋硯青惜字如金。
“阿硯……”
白晞還要在勸,宋硯青已經對阿巳下了命令,“阿巳,送他們回去。”
車子匯入車流。
剛剛在宴會廳驕橫耍大小姐架子的白詩雨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晞姐姐,我剛剛只是想教訓一下虞傾。”
看了眼專注開車的阿巳,白晞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吻,“傾傾是阿硯的妹妹,在我這裏,跟你是一樣的。”
“這樣的話,這樣的事……以後不要再做了,除非你不認我這個姐姐!”
“晞姐姐,我只是……”
白詩雨還要再說,白晞側頭睨了她一眼。
那眼神又陰又沉,彷彿被蛇信子舔了一口。
白詩雨嚇的閉嘴,車子還沒開到家就藉口下了車。
車子照舊開到了檀香山。
宋夫人見白晞一個人回來,“阿硯呢?”
“阿硯他……打車回來。”
宋夫人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
“詩雨在也藍氏的宴會,所以順路送了一截,阿硯他……不喜歡和陌生人乘一輛車。”
白晞故作委屈地淺笑,“都是我自願的。”
話音剛落,阿姨便問,“白小姐,您的藥是現在喝嗎?”
“好,麻煩阿姨了。”
白晞面不改色地將安胎藥喝了下去,宋夫人對她是越發疼惜。
“你先上去休息,我在這兒等着阿硯。”
“我跟您一起……”
“乖,上去!”
白晞上了三樓房間,直衝洗手間,將剛纔的中藥悉數吐了出來。
盯着鏡子裏的自己,白晞咬牙啓齒地擠出兩個字。
“虞傾!”
勾搭了那麼多男人,還對宋硯青糾纏不放。
她撥了尾號是886的號碼,“虞傾跟藍時釗好了,你知道嗎?”
某一地下室。
黑暗中,一盞射燈打在趟着個人的黑色紋身牀上,匿在暗影中的男人手持紋身針,眸子低垂,“藍時釗會找上虞傾,不是拜你所賜嘛。”
提到這個,白晞就跳腳,“誰知道藍時釗那個瘋子會看上虞傾,有病。”
“蠢。”
“你……”白晞咬牙,“上次給我的那個藥,再給我一些。”
男人俯身,在瓷白的脊背上畫上最後一道曲線,滿意地勾脣,“什麼時候要?”
“週六前送到。”
週六,是宋硯青和她去白家的日子。
這個孩子,她必須要懷上。
-
藍時釗的車子開到西景苑。
“今晚謝謝你。”
“彼此彼此。”
藍時釗猶豫了下,視線再次在後視鏡與虞傾相撞,“未婚妻的事,我不是玩笑。”
沉默了片刻。
虞傾道,“我會認真考慮的。”
氣氛有些許僵硬。
虞傾繼續道,“再說王蒙的《煮茶圖》我還沒給你買到呢。”
藍時釗想說,不管有沒有買到,都不影響結婚的事。
但看虞傾還沒準備的樣子,便道,“最新消息,季雲憲週六會來江城。”
“我知道了。”
虞傾下車後,看着藍時釗離開,這才裹着外套往回走。
春節將近,西景苑到處都掛上了紅燈籠。
只是在這幽冷的寒夜,總覺得有些詭異。
虞傾便加快了步子。
就在她快要踏進入戶大廳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虞傾”。
低沉的聲音混在呼嘯而過的冷風中,有點失真。
虞傾渾身一顫,身形一頓。
“虞傾!”
這一回,虞傾終於聽清楚了。
是宋硯青。
她慢悠悠地回頭,便看到宋硯青站在昏暗的路燈下,一手隨意地拎着那件風衣外套,另一隻手夾着煙。
暈黃的燈光下,隔着白霧,宋硯青透着幾分浪蕩與不羈。
見慣了矜貴板正的宋硯青。
虞傾一時有些恍惚,彷彿時間穿回了曾經。
在四季酒店的那個露臺,在江美的校門口,在御華里的花園……
無數個她悄然凝望,癡心妄想的曾經。
“硯青哥有事?”
像是難以啓齒般,宋硯青猶豫半響才道,“不要結婚。”
“再……在等等我。”
最後這句話,聲音很輕,輕到虞傾被響起的手機鈴聲一吵,什麼也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