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回去的時候,宋硯青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面前放着一疊文件。
對這一切,她視若無睹,怨了一句“怎麼還不去睡”就要上樓。
宋硯青冷冷開腔。
“《空夢》去哪兒了?”
宋夫人裝傻,“什麼空夢白日夢的,阿硯你在說什麼啊?”
“我累了,要上去休息了。”
她起身要走。
宋硯青低沉而又森寒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當年,虞傾真的抄襲了嗎?”
前有宋白兩家聯姻失敗,後有宋硯青從君善離職,宋夫人對虞傾的厭惡,快要掩飾不住了。
這會兒聽到宋硯青提及虞傾,怒不可遏地轉過身。
“虞傾抄沒抄襲跟我有什麼關係,你不清楚,她難道不清楚嗎?”
“媽!”
宋硯青暗沉的目光直擊宋夫人,“當年,她畫畫的地方就在御華里,而御華里的傭人,我早就查過了,可唯獨沒有懷疑過你。”
因爲,在宋硯青的印象中,宋夫人將虞傾視若己出,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給她,怎麼可能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誰料這句話,如引子般點燃了母子倆一直以來的隔閡,怒火如炸彈般爆開。
宋夫人扔到手裏的小包,褪去了一身優雅。
如每個平凡的母親一般,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身體打顫,眼眶泛紅,嘴脣不住的哆嗦。
良久,才沙啞道,“我的好兒子竟然懷疑我害了自己的養女……”
“宋硯青,她在我宋家十二年,我什麼時候苛待過她,她喜歡畫畫,我請相中雲給她做老師,讓她上江美……”
宋夫人紅着眼嗤笑一聲,“難道我做的那些都是爲了爲了讓她揹負一個剽竊抄襲的罪名。”
“我是你的媽媽,不是犯人。”
“你不在乎你爸爸的死,我在乎……不管真相如何,我就算拼了老命都會查下去!”
宋夫人攥着拳頭,咬牙切齒地看向宋硯青。
“你……真是叫我失望。”
質問,委屈……一句句地砸下。
如一把把利刃紮在宋硯青的心上。
茶几上的那份文件,突然……就拿不出來了。
“我……希望你坦誠。”
宋夫人咬牙,“我問心無愧。”
宋硯青垂落的拳頭隱隱發顫,“您當真問心無愧?”
“宋硯青,你再多說一句,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話落,宋夫人身子打晃,往後仰去。
一直站在角落的梅姨衝了出來,扶住了宋夫人。
“夫人,您沒事吧?”
梅姨是御華里的老人,也是宋夫人最信任的人之一,春節後纔來了檀香山這邊,一直負責宋夫人的起居。
這會兒見宋夫人氣的發抖,側頭衝宋硯青說了一句,“阿硯,她是你媽媽,你不該這麼跟她說話。”
宋硯青抿了抿脣,看了眼宋夫人,轉身給家庭醫生打電話。
不到半小時,家庭醫生到了。
照例給宋夫人做了一番檢查。
將近凌晨四點,檀香山才徹底安靜了下來。
書房內。
家庭醫生謝瑜笙翻着面前的報告說,“夫人的情況不是很好,我的建議還是繼續進行心理諮詢師干預。”
宋伯遠還在世時,宋夫人是她的賢內助。
當年的車禍,也是2因爲宋夫人生日,宋伯遠想要給她一個驚喜,才提前結束出差,結果路上遇到了車禍,永遠沒能回家。
就算後來查到宋伯遠的死是一場謀殺,宋夫人的PTSD也並未治癒。
平素的正常,只是她自我防禦後的僞裝。
謝瑜笙剛剛從梅姨那裏瞭解了宋夫人突然暈厥的原因,猶豫道,“心理創傷的治癒往往需要家人的配合,夫人的情況……不能再經受刺激。”
……
謝瑜笙離開後,宋硯青去看了一趟宋夫人。
人是醒着的,卻閉着眼睛不願看他。
想到謝瑜笙的話,宋硯青抿了抿脣,轉頭看向一旁的梅姨,“麻煩您照顧我媽了。”
梅姨嘆了一聲,“你們娘倆,要好好的呀。”
良久,宋硯青應了一聲。
轉身離開了宋夫人的房間。
他離開後,宋夫人睜開了眼睛,眼角留下一行淚。
“夫人,你這是做什麼呀?”
宋夫人眨了眨眼睛,這才轉頭看向梅姨。
“我是不是做錯了啊?”
梅姨愣了下。
“你都是爲了阿硯好。”
“對,我都是爲了阿硯好,我沒有錯。”
宋硯青再次回到書房。
盯着書桌上的那份文件,陷入了掙扎。
最後,他將文件扔進了粉碎機。
-
虞傾喝了啤酒,洗了澡就清醒了。
躺在牀上,腦子裏一會兒是咖啡廳那個背影,一會兒是宋硯青和他身後的漂亮女人,一會兒又是藍時釗的那些話……
腦子亂混混的,好像有無數纏繞的線。
死死的,緊緊的。
沒有哪一根會妥協。
輾轉反側了大半夜,天將亮時才睡下。
這一覺一直睡到中午。
手機上有一堆消息,虞傾挑挑揀揀回覆了一些。
最後才劃開DK的郵件。
只有三個字。
“見面聊。”
DK這次見面的地方約在一個水庫。
虞傾到的時候他正坐在小馬紮上釣魚,旁邊的水桶裏只有三條小魚,蔫蔫了,看起來釣上來不少時間了。
“今天怎麼釣了這麼幾條?”虞傾問。
DK頭也沒轉,盯着平靜的湖邊道,“水太深了。”
聽到這四個字,虞傾嘴角的笑意一僵。
“查到什麼了?”
“在旁邊袋子裏。”
虞傾打開放在地上的紅色方便袋,裏面是幾張卷着的紙。
“你猜的沒錯,洪大江有一個雙胞胎哥哥,少年時期因爲殺人被判入獄,後來表現良好減了刑,出來後在江城混了一段時間,所有的工作經歷中沒有和恆生相關的。”
“而且,他出獄後沒有和洪大江有任何的聯繫。”
虞傾順着DK的話,繼續往後看。
她看到一張合影。
拍攝在冬天,趙立志和旁邊的人都穿着棉衣。
因爲穿着厚實,虞傾根本分不清那人是花臂還是洪大江。
彷彿猜到了虞傾的疑問。
DK說,“是洪大江。”
結合任清林的話,也就是趙立志不僅認識花臂,也認識洪大江。
可花臂的生活軌跡,與趙立志沒有任何重疊,那又哪兒來的相熟。
除非,有另外一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