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病房裏只有蕭鹿閔。
上午發生的事兒,蕭鹿閔不知如何開口,便找了個藉口,“虞傾有事,先回了。”
宋硯青失血過多,臉色蒼白的厲害。
那雙眸子顯的越發烏沉,深邃。
“說實話。”
被宋硯青盯着,蕭鹿閔故作輕鬆地笑笑,“我說的就是實話,真要問什麼你自己打電話。”
奈何蕭鹿閔演技太差,沒能矇混過關。
“我媽來了?”
“虞傾讓阿巳聯繫的。”
語落,病房陷入了一陣沉默。
連消毒水的味道都顯的沉悶。
蕭鹿閔沒宋硯青那麼多深沉的心思,有些受不了他們的彎彎繞繞,“你和虞傾這事兒簡單,你要喜歡,就不要管秦姨的。”
他們的科技公司雖然比不上君善,但前景可觀。
蕭鹿閔一向樂觀,只想指望宋硯青拿分紅。
感情方面也是一樣,希望他可以擺脫君善,秦家的束縛……真正地去爭取他自己的幸福。
但蕭鹿閔知其一,不知道其二。
宋硯青對虞傾從未說過一句喜歡,虞傾……自重逢後也未表明過心意。
他們的身邊有太過的人,也有太多的聲音。
感情,早已不再純粹。
“虞傾一個人走的?”
沉默一瞬,蕭鹿閔說,“和阿楚。”
楚江舸對虞傾的沒啥心思,這是他們都知道的事實,偏偏剛剛還一派冷靜的宋硯青突然起身。
拔掉了手背的點滴,就要下牀。
但身子打擺,差點栽倒在地。
蕭鹿閔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你瘋了?”
“我要去找虞傾……”
“你找什麼找,虞傾又不會跟人跑了,身體養好了不能再去嗎?”
“去哪兒?”
宋夫人推門進來,梅姨在後面拎着喫食。
見宋夫人來了,宋硯青坐在了牀沿,目光冷冷地看向自己的母親。
“你爲難虞傾了?”
聞言,宋夫人側頭睨向蕭鹿閔。
蕭鹿閔環顧左右,視線就是不搭。
宋夫人沒辦法,又將不爽發泄在宋硯青身上,“我哪兒敢呀,你都能替她挨刀子了,我算什麼啊,哪有資格……”
聲音涼涼,透着對虞傾和宋硯青的不滿。
宋硯青不語,放在膝蓋的手指卻無聲握緊。
“我已經無礙,不需要人照顧。”
聽到這話,蕭鹿閔猶豫道,“那我先走了?”
“嗯。”
蕭鹿閔一陣風似的離開。
宋硯青看向宋夫人,“您也回去吧。”
宋夫人置若罔聞,吩咐梅姨將帶來的喫食分裝在餐盤。
梅姨忙活了半天。
宋硯青卻只是動了下筷子,“我喫好了,你們先回去吧!”
“阿硯,我是你媽。”
“我知道。”宋硯青擡了下眸子,那眼神又冷又冰,“我爸和虞曼琳真的有染嗎?”
宋夫人愕然。
臉上的表情來不及修飾,僵僵地開口,“你在說什麼?”
“我爸爸會發生車禍,真的不是爲了給你過生日,而是爲了和虞曼琳約會?”
宋硯青的話如冰渣子落在雪地,雖似無聲,但每個字下去,出現的是一個個的洞,裏頭冒着淋漓的心血。
這些事,是宋夫人心底最不願承認的難堪。
堂堂秦家大小姐,怎麼能連個丈夫的心都收不住。
舊事重提。
宋夫人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着。
見狀,梅姨染着哭泣道,“少爺,您別再說了,夫人才剛剛出院。”
“讓他說!”
宋夫人瞪圓了眼睛,凶神惡煞地出聲,“我倒要看看,爲了一個虞傾,他到底能把我怎麼樣!”
又是這些話。
哪像是曾經秦家名動江城的大小姐會說的。
但宋硯青又不能指責她一個病人。
“梅姨,帶夫人回去休息,這邊有阿巳。”
宋夫人不想離開,但又怕母子兩人大吵起來不可收拾。
“只要我活着,你就別想和虞傾在一起!”
甩下這句話,宋夫人才離開。
聽着劇烈的摔門聲,宋硯青狠狠地閉了下眼睛。
將胸腔那股漫無邊際的荒蕪壓下,宋硯青打電話叫進來了門外的阿巳。
“柯靈呢?”
“已經立案了,這次……她逃不掉的。”
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阿巳繼續道,“虞小姐……”
“說。”
“虞小姐去S市了。”
“什麼時候?”
“上午。”
怕扎宋硯青的心,阿巳沒說虞傾離開時,他連手術室的門都沒有出。
但虞傾在他還未甦醒前就已離開,足以表明她對自己的態度。
“給我買最快到S市的機票。”
“老闆,您的傷……”
“既然我是你老闆,就該知道聽誰的。”
-
虞傾從醫院出來後,是楚江舸送她回西景苑的。
回去的時候,家門口已經打掃乾淨。
家裏,也沒有血跡。
好似早晨發生的一切只是場夢。
可她疼的麻木的小臂在無時無刻地提醒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去S市的行李還在客廳。
旁邊是藍時釗提前郵寄過來的機票。
機票早已誤點。
虞傾在沙發坐下,折騰了一早上,從身到心,都累的發慌。
可比起柯靈如詛咒一樣的那些話。
這點累,無足輕重。
指尖摩挲過機票,虞傾嘴角掠過一絲譏諷,隨後仰面靠在沙發山,手背搭在了眼睛上。
和宋硯青的種種走馬觀燈般地在腦海掠過,又反覆倒帶,好似一場永遠都不會完結的電影。
但隨着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所有光影驟然消失。
電影散場。
隻身一人。
不知道是戲中人還是臺下客。
虞傾機械地劃開手機,對面傳來了藍時釗的聲音,“在哪兒?”
“在家。”
“別動,我讓人帶你去醫院。”
虞傾一愣,隨即聽到藍時釗說,“有人在醫院看到你了,你手臂的傷還沒有處理……”
聽到這句話,虞傾淚腺彷彿破了一樣。
一串清淚自眼眶跌落。
“我……已經處理過了。”
“我不放心……”藍時釗說,“人已經快到了,先去醫院處理傷口,他會安排你來S市。”
虞傾與藍時釗認識不過半載,可每次他說話,都有一種不容置喙,讓人心安的感覺。
但她這幅模樣……
不想被藍時釗看見。
“虞傾,別逼我買返程的航班!”
沉默一瞬。
虞傾緩緩開嗓,“好……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