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鏜和芬姐已經在門口候着了。
他的視線落在芬姐的臉上,“等她睡醒。”
芬姐是秦鏜開車帶過來的,對S城發生的事情一知半解,但宋硯青的話就是命令。
“是。”芬姐鄭重點頭,“我會照顧好虞小姐的。”
聞言,宋硯青收回了視線,對一旁待命的阿巳說,“出發。”
“老闆——”秦鏜喊了一聲,頓了頓道,“您保重!”
宋硯青輕笑一聲。
雖然臉色蒼白,但眉梢眼角的桀驁讓秦鏜有些恍惚。
好像眼前的……是曾經那個無所畏懼,說要讓江城的窮人也有房子住的少年。
但笑意收斂,宋硯青刀鋒似的臉上透着寒光,聲音也透着冷厲,“秦鏜,做好你該做的。”
一句話,算是交代,也是警告。
秦鏜陪在宋硯青身邊這麼多年,自然知道輕重,“一定不負您所託。”
宋硯青走了,只帶了阿巳。
而困頓至極的虞傾在睡夢中流下了一行清淚。
天亮時,芬姐敲門。
牀上的虞傾蜷縮着身體,胚胎在母胎內的姿勢,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下意識動作。
她眼睛睜着,虛無的視線迎着太陽初升的窗外。
“虞小姐,該起牀了。”芬姐見過虞傾的次數不多,但從來沒見過虞傾這般模樣,就像是丟了魂魄一樣,懨懨無神。
聽到芬姐的聲音,虞傾眨了眨眼睛,“他走了嗎?”
出口的聲音沙啞,粗糲,是感冒的症狀。
芬姐急了。
她可是給宋硯青做了保證的,“虞小姐,你生病了……我去喊醫生。”
虞傾卻固執的想要從旁人口中聽到關於宋硯青的消息,“什麼時候走的?”
芬姐出門的腳一頓,聲音低落,“凌晨三點。”
三點……
虞傾記得自己昏睡之前還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是凌晨一點。
他這是陪了自己兩個小時。
可明明,他說過……明天才出發的。
不想哭。
眼淚卻已經掉了下來。
虞傾覺得自己病了,不是感冒……而是其他的病症。
從前,她沒有這般愛掉眼淚。
“虞小姐……”芬姐很擔心。
虞傾卻已經擦掉眼淚轉過了身體,她嘴角扯出一抹笑,“芬姐,麻煩你去喊醫生。”
很快,醫生來了。
和芬姐猜測的差不多,她感冒了,但身體還有一堆了亂七八糟的問題。
專業術語虞傾聽不懂,但芬姐卻記得認真。
醫生落下最後一個字,一直沒什麼表情的虞傾突然開嗓,“不吃藥能好嗎?”
在場的衆人皆是一愣。
剛剛說話的醫生打破沉默,“普通的風寒,不吃藥當然能好,但虞小姐,現在是初冬時節,也是流感的易發期,況且你體內還有……”
雖然很沒素養,虞傾還是打斷了醫生的話,“那就自愈吧。”
有人在醫院看病,卻拒絕吃藥,醫生也沒辦法。
“那我找中醫科的過來給你開幾幅藥膳的方子。”
“謝謝。”
醫生離開後,芬姐看着虞傾虛弱的模樣,不忍道,“虞小姐,您幹嘛不吃藥呢?”
“……我怕苦。”
“這……”芬姐一時沒想好如何去搭話。
她和宋硯青在一起一年多,兩人滾牀單的次數也不少,但每次的安全措施都很到位。
昨晚,宋硯青準備的並不充分。
因爲,那一場情事……在意料之外。
或許是近日所受的刺激太多,亦或許是因爲宋硯青要回A國,所以她謊稱自己在安全期。
謊言出口,虞傾才意識到自己多麼渴望與宋硯青有一段關係。
一段時間和距離都斬不斷的關係。
她沒有生殖崇拜,卻在那一刻想要一個孩子。
一個虞傾與宋硯青的孩子。
但這個孩子會不會來,她也不知道。
可她不想因爲生病,就扼殺了這個孩子可能會來的機會。
拿了中醫醫生開的藥膳方子,虞傾跟着芬姐和秦鏜回了江城。
她沒有回自己家,而是住進了宋硯青在西景苑的別墅。
秦鏜要回瀾?,安排妥當後便離開了。
別墅除了門口的保鏢,就只要虞傾和芬姐。
芬姐事無鉅細,爲人和善又知分寸,短短一個禮拜,虞傾氣色就好了很多。
冬至這天晚上,宋硯青終於來了電話。
虞傾關了滿是《榴蓮糖》內容的畫板,拿着手機去了採光陽臺。
宋硯青不在,她每天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閣樓。
如果不是主臥有宋硯青的氣息,她可能會直接睡在閣樓。
十二月的江城不算特別冷,可虞傾牙關都在打顫。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喊,“硯青哥。”
宋硯青到A國有半月,但兩人是第一次通話。
之前,每次都是簡短的消息。
虞傾回過去,宋硯青很多時候顧不上回。
久而久之,來回的消息也就少了。
“身體好了嗎?”
這個問題,虞傾早就在信息中瞭解了,可她還是想聽他親口說。
宋硯青似乎很忙,一陣敲門聲中,他壓着聲音說“待會開會討論”後,這才問虞傾,“在擔心什麼?”
虞傾想說,她哪哪兒都擔心。
可下一秒,她聽到男人說,“虞傾我傷在胸,沒傷在腰。”
久違的情佻,讓虞傾緊繃的神經鬆懈了幾分,聲音也染上了輕快,“我……會主動。”
提及主動,兩人都想起來離別那晚的荒唐。
明明是旖旎的氛圍,但兩人卻都沉默了。
半響之後,宋硯青問,“晚上喫餃子了嗎?”
“嗯。”虞傾伸手碰了碰陽臺仙人掌上的刺,說,“芬姐包的,香菇肉的。”
宋硯青對喫食向來不太注重。
但虞傾記得,小時候御華里做了餃子,宋硯青都會多喫幾個香菇肉餡的。
明明不過十多年的光景,可想到那時候,站在這透着寒風的陽臺,與宋硯青打越洋電話的虞傾,覺得那些回憶像是上輩子的事。
“硯青哥……”
觸摸仙人掌的指腹扎破了皮,血珠子不斷滲出,虞傾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她說,“硯青哥,我很想你。”
隔着電流,氣氛一頓。
良久,宋硯青說,“抱歉……我……”
衆合損失慘重,不是短短的一個月就能挽回的,況且,還有其他的合作人……
虞傾沒叫宋硯青將話說透,打斷了他。
“不管多久,我都等你!”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