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午,她還有一節在大教室的課。
一個半小時下來,喉嚨又啞又疼,腿根還泛軟。
等着學生都走了,虞傾才一高一低地往講臺走去。
坐在椅子上,她捏了捏受傷的小腿,待那陣刺骨的鈍痛褪.去,才慢騰騰的收拾講臺上的東西。
來上課之前因爲趕時間,包裏的東西也沒整理。
這一打開,裏面的東西掉出來不少,那隻剛拆封的金管直接從講臺上跌落,沿着坡面的教室地板咕嚕向下……滾的歡快。
直至停在了一雙鋥亮的黑色皮鞋前。
緊接着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撿起。
看到那雙手的主人,虞傾呼吸一僵。
來人神色很淡。
視線落在了虞傾略帶緋紅的臉龐,低沉出聲,“你喝醉了。”
關你屁事。
虞傾冷冷地收回視線,面無表情地將東西往包裏一塞,從講臺的另一個方向離開。
但小腿的疼痛叫她加快不了步伐。
她不想在宋硯青面前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狼狽,所以每一步都走的極爲煎熬。
而宋硯青,在又一次地目睹虞傾的背影時。
心底複雜的情感如瘋長的藤蔓,肆意攀爬。
不願意面對的現實,驅使着他……往更糟糕的方向。
長腿一邁,他大步追向虞傾。
虞傾在快走出教室時,宋硯青鐵鉗似的手指扼住了腕子。
身體久違的碰觸。
叫虞傾渾身僵硬。
而宋硯青被虞傾手腕溫潤細膩觸感,晃了下神。
貪戀地……緊了緊。
這一舉措在虞傾的眼中,卻是一種無形的壓制與逼迫。
她滿臉的厭惡。
但迫於懸殊的力量差,她掙脫不開也躲不掉,兩隻桃花眼裏迸射着憤怒的火光。
“鬆手!”
“宋硯青,鬆手!”
她用力地掙扎着,宋硯青的力道……終於卸了幾分。
但虞傾的腕子,依舊被他攏着,無法掙脫。
她氣的眼睛發紅,眼圈泛着淚光。
“宋硯青,你到底想要幹嘛?”
聽到她的質問,宋硯青的腦子一時陷入了短路。
因爲那個逼真的夢境,他扔下了兩億的生意,只爲來J國看一眼虞傾,確認她是否無恙。
卻不料在迎賓樓的相遇,叫他再次打破了自己的計劃。
像個偷窺狂似的,從迎賓樓追到藝尚。
其實剛剛虞傾在上課的時候,他就在教室外面。
虞傾清冷的聲音透過麥克風,遙遠而又失真。
像是快要斷線的風箏。
不想看着她飄遠,他便再次地闖入她的視線。
現在,虞傾問他想要幹嘛。
語氣是那樣的不耐和厭惡……就像是見了仇人一般。
無法懼像的恐懼在不斷的擴大,充斥着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同時伴隨着無法言喻的憤怒。
但此刻,他尚能壓制住那份囂張的憤怒。
“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觸及虞傾的眼神,宋硯青嘴邊的話變成了,“你的口紅。”
虞傾看都沒有看一眼攤在宋硯青大手中的口紅,“你碰過的,我不要了!”
這句話,像一根引爆炸藥的火柴。
宋硯青深邃的雙眸微眯,聲音似霜,“我碰過的,你就不要?”
虞傾對上他的眼睛,一字一頓,“我、嫌、髒。”
髒……
很好。
舌尖舐過齒列,宋硯青倏地俯身湊近虞傾,“你裏裏外外,上上下下……我哪裏沒碰過?”
“虞傾,你說髒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
最後一個字還未出口,這方劍拔弩張的空氣中響起一記清亮的巴掌聲。
虞傾揚着下巴,惡狠狠地出聲,“我就是髒了,也跟你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滾!”
用力地推開宋硯青,她咬牙轉身。
真是……
她怎麼會覺得過了三年,這個人就會變好?
只不過是用了和S城時一樣的手段。
假意悔改,再是苦肉計……然後玩夠了扔掉。
屢試不爽。
在他眼中,她虞傾就這麼犯賤嗎?
小腿舊傷的患處像刀扎似的,一寸又一寸地往心臟的位置挪動。
疼。
渾身疼。
但她的脊背,仍舊挺的筆直,右腿也沒有絲毫的跛行。
原地的宋硯青,像是被那一巴掌給打醒了。
混沌的雙眼緩緩變的清明,痛楚無聲蔓延,染紅了整個眼眸,垂落的拳頭捏的咔咔作響。
路過的學生看到他這幅模樣,紛紛退避三舍。
有些人還拿出手機準備拍照,但觸及他那宛如地獄爬來的模樣,哆嗦着放下了手機。
虞傾回到自己車上時,胸膛還在不停地起伏。
她顫抖地拿出手機,撥了蕭鹿閔的號碼。
“蕭總,麻煩轉告一下宋硯青,如果他再來騷擾我,我不介意再次消失。”
不等蕭鹿閔說話,虞傾直接掛斷了電話。
爬在方向盤上,她抿着脣,喉嚨裏發出一聲低吼。
良久,她擡頭,除了眼眶有點紅看不出其他的異常。
不知道是虞傾的那一巴掌,還是那句“消失”的威脅,宋硯青沒再出來礙眼。
虞傾當那天的事情沒發生,和蕭鹿閔之間也是公對公,從來不涉及個人話題。
只是在辦公室裏,她和宋硯青的傳言層出不窮。
網絡時代,想要了解一個人的過去,並不難。
尤其虞傾在江城也算是名人。
不到半個月,她和宋硯青的關係就被人扒了個底朝天,就連學生在上課時也問她是不是宋硯青的陪玩。
站在講臺上,虞傾臉上的笑意未變,溫和的眼神中透着幾分莫名的壓迫感,她柔柔地反問,“你覺得呢?”
學生一時語塞,“網……網上都這麼說。”
“那你知道瑪麗·巴什克塞夫創作於1881年的《在工作室裏》嗎?”
學生一愣,顯然沒明白這幅畫與虞傾的傳言有什麼關係。
虞傾卻淺淺出聲,“在十九世紀,女性畫裸.體的想法是可恥的,但在二十一世界,你還只是覺得在兩性中,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庸嗎?”
“同學們,下次發散思維的時候可以大膽點……”虞傾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或許我只是睡了一個想睡的男人。”
“如今……喜新厭舊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