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僵硬地轉身,面無表情地對虞傾說,“回去?”
“啊?”
虞傾以爲是自己幻聽了,但看到江逾白那風雨欲來的神色,說,“好。”
江逾白狠狠地閉了閉眼睛,努力地從自己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對不起傾傾,我們今天先回去,下次再帶你來。”
“沒事。”虞傾說。
江逾白越是反常,虞傾越是好奇……這一門之隔的廂房裏,到底藏着什麼。
關鍵時刻,腦海中響起了宋硯青的話。
不要引火上身。
虞傾忍痛放棄了這樣的一個好機會,與江逾白一起出了寧安寺。
隆冬本就冷,何況是山頂。
爲了漂亮,虞傾大衣裏頭就穿了一件裙子,被風一吹,整個人都止不住的發抖。
“你先上車去,我抽根菸。”
怔愣一瞬,虞傾點頭,“好,好的。”
林威跟着江逾白待在外面,偌大的車廂內,只有她一個人,便於她觀察。
虞傾從未見過江逾白抽菸的樣子,但江逾白那吞雲吐霧的模樣,很明顯是老手。
這一瞬間,虞傾發現,江逾白身上的祕密……還真是多。
她無意窺探,只是每多瞭解他一分,就覺得他更危險一分。
時間一分一秒的犯困,虞傾被車內融融的暖風吹的有些犯困,就在她抵着車窗玻璃打盹的時候,寧安寺的大門出來了一位沙彌。
他雙手合十對江逾白作揖,小聲的解釋着什麼,但江逾白全程都冷着臉,與平日裏的溫和謙遜大相徑庭。
甚至有一種壓根沒把沙彌放在眼裏的感覺。
她覺得這樣的江逾白能睜眼殺人,眼中的驚懼還未來得及收斂,江逾白突然轉頭看了她一眼。
那一瞬間,虞傾從心靈深處感覺到了危險。
呼吸停滯,但她還是假裝着很困的模樣降下車窗,對江逾白說,“師兄,什麼時候回去?”
“困了?”江逾白問。
虞傾不好意思地說,“有點。”
“稍等,馬上回。”
話落,江逾白對沙彌說,“夜深露重,法師該去休息了!”
“阿彌陀佛。”
江逾白神色淡淡,招呼了一聲不遠處的林盛,說,“走了。”
他們上車後,並沒有馬上發車。
江逾白道歉,“傾傾,抱歉……讓你看到了這樣的荒唐樣子。”
虞傾搖頭,“沒事,今天你是壽星,自然是你最大。”
聞言,江逾白微微笑了笑,只是那笑意並不達眼底。
良久他才說,“但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而且……是她心甘情願的獻祭日。”
孩子出生,母親殞命這樣的新聞屢見不鮮,但“獻祭”是什麼鬼?
虞傾覺得自己彷彿聽到了什麼玄幻故事。
但江逾白說,“因爲她覺得只有自己死了,我這個兒子……纔會受到她心愛之人的喜愛和庇護。”
“……你是說,你的父親?”虞傾猶豫問道。
江逾白冷嗤一聲,“還能是誰,我寧願沒有這樣的父親。”
虞傾,“……”
每個豪門都有自己見不得人的腌臢事,虞傾深知不打聽纔是正道,所以乖乖閉嘴。
車子啓動,虞傾懸着心終於鬆了幾分。
可世事總是充滿意外和巧合。
他們從寧安寺下來,行至岔路口時,那輛在江城乃至全國,擁有着獨一無二車牌號的車子與他們乘坐的商務車擦過。
一瞬間,虞傾整個頭皮都在發麻。
上一次,她在大街上看到這輛車時,裏面坐着的是江逾白。
現在,江逾白就在他的身側,那車裏面的……很有可能就是權植本人。
將近凌晨的景山山頂,真的有這樣的巧合嗎?
權植這樣身居高位的人,喜歡沒事夜遊景山?
電石火光之間,虞傾想到了江逾白在廂房門口的反常,以及他剛剛對親生父親怨恨的那些剖白……
明明知道沒有任何的依據,但一個可怕的猜測卻跳出了她的腦海。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虞傾的臉色瞬間變的煞白。
“傾傾,你怎麼了?”江逾白問。
虞傾不敢直視他的關心,低垂着視線瞎編,“生,生理期。”
聞言,江逾白抖落儲物櫃裏的毯子蓋在了她的身上。
虞傾顫抖了一下,笑着說,“暖和多了。”
之後的路程無比漫長,虞傾覺得自己緊繃的那根弦快要斷了。
好不容易回到西景苑,她又在樓下發現了一直在盯着她的那些人。
宋硯青查過這些人,但並沒有查到他們背後真正的僱主。
踏進電梯的瞬間,虞傾整幅身體都在發軟。
她之前想過江逾白與權植有利益上的往來,亦或者是順路搭載一程,所以並不覺得驚恐。
但一旦觸碰到腦海中乍現的那個念頭,虞傾就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江逾白與權植……可能是父子關係。
明明這個懷疑荒誕且無厘頭,可虞傾的第六感卻在反覆暗示着她,自己猜測的正確性。
從電梯出去時,她可以在隔壁的放門口停留了幾秒。
但大門緊閉,裏面也沒有任何有人的跡象。
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感受。
但此刻,虞傾知道自己特別地需要一個溫暖的擁抱。
僵硬地回到自己家,虞傾將自己扔在了沙發上,手機上是江逾白問她有沒有到家的消息。
她機械地,任務似的回了一句,“到了,師兄也早點回去哈。”
消息發送,她退出微信,打開了郵箱。
但她的郵件……遲遲沒有發送。
最後她刪除了郵件內容,退出了郵箱。
仰面躺在沙發上,虞傾準備給dk打電話,在高速宋硯青之前,她先交dk去查一下這件事情的真實性。
可號碼都翻出來了,虞傾卻遲遲沒有按下呼叫鍵。
她發現,自己現在除了宋硯青,誰也不敢相信。
而宋硯青,像是與她有心靈感應一般,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打來了電話。
“回家了嗎?”宋硯青問。
“……回了。”
“怎麼了,景山的風景不好看?”
明明知道男人在刺她,但聽到這句不甚好聽的話,虞傾心裏竟然多了一絲安全感。
她猶豫道,“今天,我又看到了權植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