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嚴沉從洗手間出去的時候,許亦檸正靠在走廊的牆邊。
聽到動靜,她微微擡了一下眼,神色冷峭,“聊聊?”
賀嚴沉訝然的眸光落在了許亦檸的臉上,喉頭一哽,“好。”
幾分鐘後,兩人到了酒吧的小露臺。
露臺在包廂的外面,不算隱蔽,但也不引人注目。
春節臨近,江城在一場又一場的冬雨中,溫度越來越低,即使酒吧有恆溫系統,但在窗邊還是能感覺到室外的凜冽。
冷風中,許亦檸冷不丁地問,“錢還清了嗎?”
賀嚴沉沒想到許亦檸第一句問的竟然是這個。
“快了。”賀嚴沉說。
“還差多少?”
“沒多少……”
雖然如今的生活算不上窘迫,但跟曾經是沒法相比的,尤其賀嚴沉猜不透許亦檸這句話的意思。
“沒多少是多少?”許亦檸轉過身看向賀嚴沉,語氣中透着幾分不耐。
“十多萬。”
末了,賀嚴沉又補了一句,“年前會還清的。”
他現在在知畫齋的收入也還可以,平時在做一些理財,還掉這些錢,只是時間問題。
但他卻不知道,許亦檸在想什麼。
當年兩人分開的時候鬧的特別難看,賀嚴沉有心挽留,賀家卻是一團亂。
他私下給了許亦檸一筆可觀的分手費。
但這筆錢,許亦檸是到了最近才發現的。
此刻,聽到賀嚴沉的話,淡漠的聲音裏染着慍怒,“你給我的那筆錢,我已經轉給你了,把該還的還掉……”
儘管接下來的話特別的不近人情,許亦檸還是說道,“起碼……活的像個人一樣。”
聞言,賀嚴沉渾身一怔,就像是赤.裸着被扔在了大街上。
“我……”
他想解釋說自己其實過的很好,但許亦檸似乎已經看到了他的心底。
猶豫半響,他說,“那些錢是我給你的……你不用還……”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許亦檸打斷了。
“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當初跟你在一起……並不是爲了你的錢,何況那段感情,我們雙方都要問題,所以並不存在什麼所謂的補償。”
頓了頓,許亦檸繼續道,“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
“任何方面都結束了,所以……金錢上也沒必要有牽扯。”
說完這句話,許亦檸就離開了露臺。
窗戶的縫隙裏掠過一陣穿堂風,吹的賀嚴沉猛地打了一個寒顫。
他從那種無法排遣的自卑中轉身,卻發現許亦檸在接電話。
臉上的神情,與剛纔截然不同。
那是他從未在她臉上見到過的,依賴,信任……撒嬌,好像完完全全地把自己交付給了對方,而對方又懂的這種信賴與託付。
佛家有頓悟一說。
在這一瞬間,賀嚴沉覺得自己也頓悟了。
感情這種事,真的沒有先來後到,只有愛與尊重。
冬日的風,吹的他渾身發冷,但渾沌的心,卻像是裂開了一條縫隙。
雖然很疼,也有光透了進來。
或許新的一年,他也應該有了一個新的開始。
賀嚴沉沒有回包廂,跟虞傾發了一條消息就提前離開了。
沒想到在酒吧的樓下,又碰到了許亦檸。
許亦檸的身旁,站着的是一身正氣,卻又透着金貴氣質的蕭末丞。
在這場求而不得中,他唯一的優勢,就是出現的比蕭末丞早一些。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許亦檸能夠幸福。
淡定自若地跟他們打過招呼,賀嚴沉率先離開。
留在原地的許亦檸看了一眼賀嚴沉離開的方向,想要對蕭末丞解釋自己在露臺說的話。
蕭末丞卻問,“已經都說清楚了?”
聞言,許亦檸一愣。
“你怎麼知道的?”
蕭末丞伸手拂過許亦檸臉頰凌亂的髮絲,“忘了我學過什麼了?”
“……”許亦檸神情僵住,隨意嗔道,“跟你們這樣的超級聰明人在一起……好像只有被拿捏的份。”
“我……願意被你拿捏。”
蕭末丞的情話伴隨着動作,那隻替許亦檸整理髮絲的手落在側頸,又向後探去。
霸道而又強勢地,蕭末丞扣着許亦檸的後腦勺,俯首吻向了她。
兩人雖然折騰了一上午,但眼下……情又動。
許亦檸低喘一聲,“這是路邊。”
“那我們……去車上?”
這種話從端莊自持的蕭末丞口中說出,還真是有種莫名的刺激。
“誰怕誰啊?”
許亦檸口放狂言,但回到望春景明的時候,雙.腿都在打戰。
最後,還是蕭末丞強制將逞強的她抱上了樓。
“……我再也不想在車裏了。”
“那換個大的。”蕭末丞說。
許亦檸裝作沒聽見,她趴在沙發上,歪着腦袋看了一眼給自己倒水的蕭末丞,“蕭檢,你的節操掉了。”
“你幫我撿撿?”
鬥嘴的樂趣自然在於贏了,許亦檸沒贏回來,氣呼呼的,不願意搭理蕭末丞了。
蕭末丞見好就好。
自己惹的媳婦還得自己哄。
許亦檸也只是假裝生氣……沒幾分鐘,兩人又膩歪在了一起。
身上還難受着,許亦檸說,“你抱我去洗澡!”
“好!”
蕭末丞剛抱起許亦檸,茶几上的工作手機突然開始震動。
這麼晚會給他打電話的,肯定不是什麼小事。
氣氛陡然變的冷寂而又嚴肅。
“你先放我下來,接電話!”許亦檸說。
坐回沙發,虞傾看向蕭末丞。
對方不知道在說什麼,但隨着蕭末丞一記又一記的“嗯”,他的臉色越來越沉。
時間彷彿過了很久,卻也只是兩三分鐘。
掛掉電話,蕭末丞說,“先自己睡,我要回一趟院裏。”
許亦檸習慣的想要問“怎麼了”,但在意識到蕭末丞的工作性質時,將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你忙你的,不要操心我。”
蕭末丞走到許亦檸的面前,俯身親了親她的臉頰,解釋道,“一點小事。”
許亦檸擔心,蕭末丞卻說,“多事之秋而已,別擔心。”
蕭末丞前腳剛走,許亦檸就接到了虞傾的電話。
“回家了嗎?”虞傾問。
“回了。”
末了,許亦檸又補了一句,“在望春景明這邊。”
“蕭末丞呢?”
虞傾一般很少關心蕭末丞,聽她這麼問,許亦檸頓時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出事了?”
“有人把他給舉報了。”虞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