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假意矜持 >第465章 不堪
    虞曼琳還未在映客擔任財務總監時,虞傾陪她參加過一次聚會。

    那次的局,是權植攢的。

    當時,權植還在上升期,盡心盡力,左右逢源。

    偌大的包廂中,陌生的面孔中有幾張熟悉的臉。

    賀榮麟,秦婉君,曹國利……

    這些人,在權植之前的聚會上,虞傾見過。

    但哪一次都沒有像現在這般的叫她恐懼,年幼的她死死地抓着虞曼琳的衣袖,生怕會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將她推到衆人視線的焦點處,並說,“給叔叔伯伯們表演個節目吧。”

    她害怕,小小的身板不住地顫抖着。

    但沒人會在意她,虞曼琳煩躁地扯開她的手,壓低聲音警告,“待會要壞了我的事,我剝掉你一層皮。”

    虞傾猛地打了一個寒顫。

    這時,包廂大門敞開,從外面走進來一箇中年男人,頭髮有些斑駁,氣勢駭人,眼神如刀刮一般地在圓桌上掠過。

    觸及那銳利的視線,虞傾本能地閃躲。

    “死丫頭,低頭!”虞曼琳扯了一下虞傾的胳膊。

    虞傾慌忙低頭,卻不小心碰到了餐桌的杯子。

    嘩啦一聲,杯子砸地。

    包廂猛然一靜,衆人的視線齊齊聚在虞傾的身上。

    頓時,她嚇的六神無主,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虞曼琳也慌了,她連權植都得罪不起,怎麼敢得罪這樣的大人物。

    她偷瞄了一眼權植,權植溫和的眼中淬着寒意,彷彿下一秒就要將他們母子扔進壁爐燒成灰燼。

    虞曼琳渾身顫抖地囁嚅着。

    年幼的虞傾早就被虞曼琳的暴力毆打給嚇出條件反射了,發生這樣的事情,她像在虞曼琳面前求饒一樣,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稚嫩的聲音透着絕望和無助,眼淚吧嗒不停的往地上掉。

    但在場沒有哪一個人替她說一句話,甚至還有一些看戲的。

    虞傾的額頭都快磕破了皮,高高在上的那人才說了一句話,“小事一樁,起來吧孩子……”

    虞傾不敢動。

    “薄老叫你起來。”權植的聲音透着不悅。

    虞曼琳連忙將虞傾拎了起來,對着薄老連連鞠躬,“對不起薄老,孩子不懂事。”

    薄老輕飄飄地開口,“那就把懂事的帶來。”

    虞曼琳有心攀附,權植卻不給她這個機會,直接將他們娘倆趕了出去。

    虞傾破壞了虞曼琳的計劃,虞曼琳怒不可遏,逮着她就是一頓毒打。

    末了,扔下她就折身回了包廂。

    虞傾渾身是傷,疼的不能走路,便偷偷地躲在花園的牆角掉眼淚。

    在那裏,她第一次見到了宋硯青。

    那個故作冷傲,眼神卻滿是善意的小少年。

    那樣的宋硯青,是她從未接觸過的一類人。

    她微縮上前,不敢應聲。

    短暫一瞥,扯出了他們未來二十年的糾纏。

    那天的聚會結束後,虞傾從虞曼琳的口中得知,她被趕走之後,權植又帶了一個更乖巧機靈的進去。

    往事翻涌,揭開了塵封的過往。

    關於宋硯青,也關於她那不堪的童年。

    虞傾臉色白的駭人。

    不遠處的江逾白一瞬不瞬地盯着虞傾,眼神掙扎而又痛苦。

    “傾傾……”他喊了虞傾一聲。

    虞傾眨了眨眼睛,從那絕望而又骯髒的回憶中抽離,僵硬地看向江逾白。

    她渾身都在細細密密地顫抖着,蒙了一層水霧的雙眸,破碎而又倔強。

    “那個名字……你再說一遍。”

    剛纔江逾白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但面對這樣的虞傾,他有求必應,即使虞傾叫他去自首。

    灰白的脣間發出虛弱的聲音,他說,“薄孟輝。”

    這三個字如巨石一樣地砸下來,虞傾臉色煞白,踉蹌着後退,“你……你確定?”

    其實在回憶中已經有了答案,但是她還想自欺欺人再問一次江逾白。

    江逾白抿了抿脣。

    宋硯青背後的人,他一直都有猜測,就是薄孟輝。

    但這樣殘忍的真相,江逾白不忍開口。

    尤其宋硯青還躺在重症病房中,昏迷不醒。

    虞傾卻執着地想要一個明確的答案。

    她問,“真的是……薄孟輝?”

    江逾白猶疑着點頭,“是,權植……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如果連權植都只是棋子,那他手中的棋局得多大?

    虞傾不敢想象。

    她深深地閉了閉眼睛,“所以那日在洛城,引爆炸彈的人……就是薄孟輝的人?”

    儘管只是猜測,但只有薄孟輝有這樣動機。

    “……很有可能。”江逾白說。

    薄孟輝下了這樣大的一盤棋,不可能因爲棋盤上小小一隅就毀了整個棋局。

    關鍵時刻,棄子纔是求生之道。

    從薄孟輝找上宋硯青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準備用宋硯青的手處理掉手下逐漸失控的權植等人了。

    其心思……還真是縝密。

    虞傾嘴角掠過冷然的笑意,眼眸中迸射着憤怒的火光,“這件事,秦婉君知道嗎?”

    江逾白一怔,隨即沉默。

    顯然,秦婉君是知道的。

    她冷嗤一聲,對江逾白說,“謝謝師兄。”

    江逾白眼瞼微顫,欲言又止。

    半響之後,他終於啓脣,“傾傾,可以抱我一下嗎?”

    虞傾掀了一下眼眸,冷靜地看着他。

    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她和江逾白不可能再像從前一樣,假裝若無其事。

    江逾白卻堅持,近乎用乞求的語氣說,“就一下。”

    “師兄……”虞傾在猶豫中拒絕。

    “傾傾——”

    虞傾天生耳根子軟,就在她準備上前一步的時候,江逾白突然從輪椅上摔了下來。

    愣了一瞬,虞傾大喊,“師兄——”

    江逾白伏在地板上,鮮紅的血不停地從口中涌出。

    極力地剋制着暈血的眩暈,虞傾扶起了江逾白。

    “師兄,你撐住!”

    虞傾扯着嗓子喊醫生。

    江逾白掙扎着抓住虞傾的手腕,斷斷續續地說,“別……別折騰了。”

    在洛城的遊輪上,他就沒想着活下來。

    在醫院的這些天,已經是他賺到了,而且,他也見到了虞傾。

    在這骯髒的命運中,能有虞傾,已經知足。

    胡亂地擦掉自己嘴角的血,他看向虞傾,“讓我,把話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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