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就在她走到一處小巷口的時候,一隻手突然捂住她的嘴,將她拉到了裏面。
那隻手捂住蘇清漪的嘴時,她腦子都木了,身上的寒毛瞬間全部立起,待到她反應過來,抓着對方的手就要掰他的手指時,對方說話了。
“別叫,是我。”
熟悉的聲音讓蘇清漪的動作遲疑了一會,而對方也把手給鬆開,露出一張俊美囂張的臉蛋,正是蕭澤。
蘇清漪又氣又怕,抖着手指就要發難,蕭澤卻壓低聲音道:“我的護衛看到有人在跟蹤你,所以我纔出此下策,你別亂叫,到時候壞了清白,我可是不會娶你的。”
蘇清漪:“”
原本的愧疚和感激又險些被這張嘴給碎成了渣渣,她想起寧御醫說的“小侯爺這個人嘴硬心軟”,艱難地壓下怨氣,同蕭澤道謝。
蕭澤揮了揮手:“無妨,小爺只是看不慣這些宵小,換了別人我也會管的。”
想不到您還是個熱心腸蘇清漪在心裏吐槽。
也不知蕭澤的護衛將事情解決沒有,兩人也不好一直待在這逼仄的小巷中,便又重新回到了街上,怕有危險,蘇清漪便只能一直跟着蕭澤。
蘇清漪一開始還有些不情不願,後來跟着蕭澤四處去玩耍,也算是大開眼界。
蕭澤不愧是紈絝子弟中的知名選手,這纔來臨江城沒多久,城中哪裏好玩的都被他給摸透了。她本以爲古代人民的娛樂生活定然十分乏味,如今才知道是自己孤陋寡聞了。而蕭澤在這上面也極爲有天賦,不僅都有涉獵,講起來歷和玩法也是頭頭是道,這要放在現代,也是個難得的人物,可惜生錯了時代。
蘇清漪這麼想着,又跟着蕭澤進了一間古玩鋪子。
俗話說“亂世黃金,盛世古董”,蘇清漪之前爲了寫文專門查過資料,可惜在現代,古董不是進了博物館就是進了拍賣場,她還真沒有上手觸摸過。
兩人一進門,掌櫃的便立刻迎了上來,口若懸河地介紹起店中的寶貝來。
蘇清漪都聽得有些發暈,蕭澤卻絲毫不爲所動,只是笑着道:“這外頭糊弄人的東西就不必再說了,掌櫃的拿兩件真東西出來看看吧。”
掌櫃的立刻收起了那過於浮誇的笑容,招呼着兩人去了後堂坐下,又讓小二上了茶,這才珍而重之地拿出三件東西。
可惜,蕭澤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掌櫃的也不說什麼,將這三件東西收起後,又拿出了三件。
這一回,蕭澤似乎認真了一些,把玩着手裏的馬鞭,漫不經心道:“掌櫃的,事不過三,莫不是把小爺我當那等不懂事的冤大頭來看了吧”
掌櫃的拱了拱手,臉上帶着歉意的笑容:“公子好眼光,既如此,小人也不做那等班門弄斧的事情了。”
說完,他便從這後堂出去,只是讓小二招呼着兩人。
蘇清漪小聲問蕭澤:“他之前拿出來的東西都是假貨”
“倒也不都是假的,可惜那真的也不怎麼幹淨。”
這句不怎麼幹淨,說的是古玩的來歷不乾淨,並不是歷史流傳下來的,而是墓中的陪葬品。不像蘇清漪那個時代,這時候對古玩的來歷那是相當重視的,若是行家,是絕不會收陪葬品的。
掌櫃的這回去的有些久,回來的時候面色凝重,拿出來的三件東西也都是用盒子小心地保護好的。
這三件東西都是小物,一支玉杯,一方硯臺,還有一把散發着淡淡香味的木質摺扇。
東西拿上來以後,蕭澤卻沒有細看,而是轉過頭問蘇清漪:“你覺得哪個是真的”
掌櫃的立刻沉下了臉色:“公子,您這話可就有些誅心了,小人拿上來的三件可都是真品。”
他這話別說蕭澤不信,蘇清漪也不信。那麼多古玩相關的小說裏都說,到了最後這一步,當客人都卸下了心防,以爲
不過蘇清漪也不信蕭澤不知道,不可能真的聽她的,便隨意指了指那硯臺。
掌櫃的在一旁說道:“這位小公子好眼光,這可是斧柯山絕頂石巖所制的端硯,前朝大儒吳易親自雕刻的松鶴延年,小人也是前不久才收到的”
雖然這時候硯臺是日常用品,但端硯,不管古今,都稱得上是硯臺中的極品和奢侈品,何況這端硯還是名家雕刻,來歷名聲都有,身價便又高了一層。
蕭澤也沒上手,只是繞着那硯臺看了一圈,又伸手在硯堂摸了摸。便直起身子問價格。
蘇清漪驚訝地看着蕭澤,正想勸他再多想想,蕭澤卻已經和掌櫃的敲定了價格。掌櫃的麻利地將硯臺給包好,遞給蕭澤,蕭澤則從懷中拿出銀票來。
就在兩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時候,蕭澤突然道:“慢。”
“公子還有什麼吩咐”
蕭澤擡起下巴,點了點那把香扇:“這個就作爲添頭吧。”
掌櫃的臉上的笑容立刻收了起來:“公子,您這是什麼意思”
“一真一假,我這價格並不算不公道吧”
原本替蕭澤拿了東西,正準備離開的蘇清漪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頓時意識到了什麼,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掌櫃的臉上神情幾變,最終無奈地嘆口氣:“公子果真是行家,小人拜服。”
拿了東西,兩人走出古玩店,蕭澤臉上得意的神情還沒有下去。
蘇清漪隱約有些激動:“那硯臺果然是假的吧那香扇纔是真貨對吧”這種只有在小說裏才能看到的情節,居然真的在眼前發生了,蘇清漪險些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蕭澤卻奇怪地看向她:“誰說這硯臺是假的了”
“啊可是”
蕭澤揚了揚眉:“這裏頭的三件東西,玉杯和端硯是真的,唯有那把香扇是假的。”
蘇清漪瞪大了眼睛,那點激動頓時碎成了渣渣,怎麼都不按套路出牌呢
她不服氣地問道:“既然如此,那你說要拿那把香扇做添頭的時候,那掌櫃的幹嘛那副表情後來還承認技不如人,若不是你撿了漏,他哪會那般反應”
“你真當撿漏是這麼容易的一件事啊”蕭澤失笑,“我老師一生癡迷古玩,又學識淵博,可算是這一方面的大家,但即便是他,這一輩子也就撿過一次漏,而這一次,就足以讓他名震天下,我如今還只是學到一些皮毛,不被人騙就好,那老闆認得我老師,借我的手給我老師賣個好而已。”
蘇清漪被他們這操作看得是歎爲觀止:“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去要那把假的扇子”
蕭澤冷笑一聲:“因爲他坑我”
“硯臺的確是端硯,也的確是前朝留下來的,可惜松鶴延年並不是吳易親手雕刻的,而是他的弟子所制。這掌櫃的欺我年輕,不知典故,所以故意喊了高價,小爺雖然並不介意多花錢,但卻是最討厭有人拿我當冤大頭這扇子雖然是假的,可也不是什麼便宜東西,夠那小老兒心疼好一陣了”
他當時所說“一真一假”其實是諧音“亦真亦假”,他暗示掌櫃的給他留了面子,掌櫃的知道沒有糊弄過去,這纔不得不自吞苦果,不然就不是賣好,而是結仇了。
蘇清漪卻在心中暗暗吐槽:哪裏是欺你年輕,分明是欺你這名聲在外的小侯爺不學無術罷了。
只是心中雖然這麼想着,但她也不得不對蕭澤刮目相看。本以爲只是個繡花枕頭,沒想到竟然是深藏不露。
誰知,蕭澤下一秒就將香扇扔進了她懷裏。
蘇清漪錯愕地看着他。
“這扇子娘們唧唧的,小爺可不喜歡,倒是與你相稱。”
蘇清漪翻了個白眼,好不容易升起的那點感激頓時煙消雲散,不過還是利索地將扇子給收進了懷裏,畢竟能讓小侯爺說出不便宜的東西,那就一定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