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重天, 居雍宮, 廣風臺。
那個據說被魔物咬掉了一半身軀, 三魂七魄都懸在外頭, 只剩下一口氣吊着的玄門宗弟子被放在一席冰牀之上。一旁的魂燈閃爍着豆光,這一點微弱的光芒代表着此人還有救, 還不至於身死道消。
亓涯與滄恵站在一邊,等待着居雍宮的兩位仙官給出診斷結論。
仙官燈草和杜仲再一次診斷,彼此交換了一番信息,也都有了結論。滄恵仙奉問:“如何”
燈草仙官擡臂答曰:“確實是有魔物寄生。他半邊身軀傷殘並非是被啃咬所致。而是魔物直接破體而出造成的重傷。”
滄恵道:“這麼說, 他的確是魔物寄主了”
“不過也有疑點,”杜仲仙官在一旁補充道, “他不僅僅是體內有被魔氣感染的痕跡,就連體表也有。”
“體表也有”滄恵疑惑。
杜仲稱是:“雖然微量,但的確存在。”
滄恵看着那一具慘不忍睹的身體, 問:“有沒有可能是體內魔氣向外滲透所致”
燈草和杜仲皆搖頭:“非也。若是魔氣向外腐蝕,其之肌理肉體必全部腐壞。這樣的腐壞莫說上仙,一般的仙人都能聞到那股令人不適的味道。但此人的肌肉卻是乾淨的,說明魔物寄居時間並不久。但是這體表魔氣何來,便不知了。”
一直默默聽着的亓涯仙君在此時插了一句:“可能分出先天魔物還是後天魔物”
所謂先天魔物那就是天生魔體,天地邪魔渾濁之氣蝕靈而成,一代又一代傳下來, 早就分不清楚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了。而後天魔物則是生靈在修魔的時候變身異化。雖然已經成魔, 但身上還有原體留下的一些標誌痕跡。
“下官試一試。”
燈草應完, 便與杜仲一起再次投入到對魔物的勘驗上。過了好一會兒, 二人滿頭大汗的起身,與仙君殿下回稟:“稟告殿下,是蛇毒之氣。”
“蛇毒”滄恵重複了一下,立刻道:“這麼說,此人曾經被含在某種蛇魔的口中過”
杜仲點點頭,贊成這個說法:“若是如此,便能解釋此人體表爲何有輕微魔氣了。這口與後門一樣是雜氣匯聚之地,魔族更是尤甚。待一小會兒,便會沾染上。”
“那便奇怪了,”滄恵看着亓涯說,“體內有一隻,咬着還有一隻。莫非那日大典上,有兩隻魔物不成”
亓涯沉吟並未立答。倒是旁邊的燈草和杜仲猶豫着開口:“殿下,大人,此人雖然半身毀壞,魂魄離體但也並非沒救。若能尋得良材就可以塑造其半身,安其魂魄。等他醒來,說不得也能說出一些線索。”
“還能這樣”
滄恵看了亓涯一眼,催促手下兩個仙官說:“要怎麼救快說”
“若論重生之力,當屬草株。有一種名爲結釐草的植株,可以生骨活肉。若能尋得這類草株,或可一試。”
滄恵轉向亓涯道:“殿下,那魔物竄逃太快,吾等並無其他線索。不如就拿這個結釐草救活此人,說不準就能找到當日的罪魁禍首。”
亓涯點點頭,表示可以。滄恵心中一鬆,問手下二官:“這結釐草何處可得”
兩個仙官對視一眼,猶豫了一下,燈草還是實話稟報:“當年下官在瑤山地界遊歷修行時,曾見過結釐草。”
殿內氣氛安靜下來,安靜到魂燈燃燒時極輕微的聲音都能聽到。這樣的安靜讓燈草和杜仲都不安起來,拿眼看自家上峯。而滄恵仙君依舊一派安然穩重,臉上帶着微笑等着亓涯仙君的回覆。
“需要多少”
“回殿下,”燈草有點激動地說:“結釐草功效十分神奇,一顆就夠了,一顆就夠了。”
仙君殿下還不曾開口,滄恵就搶先說:“既然如此珍貴,我們不好貿然取要啊。這樣豈不是對瑤山生靈不敬殿下,下官認爲當慎重一點纔是。”
一直面容冷凝的仙君殿下聽到這句話,不由看向滄恵仙奉。只見他一副坦坦蕩蕩的樣子,亓涯面上的表情竟然鬆了鬆。
“既然如此,那便由我去,”亓涯仙君如滄恵所願,說出這句話,又看着燈草同滄恵道:“借你手下仙官一用”
滄恵彎起一雙狹長鳳眼笑道:“殿下請便。”
燈草仙官一聽可以去摘結釐草更是激動不已:“下官現在就可以出發”
亓涯點點頭,示意燈草跟上。
恭送仙君殿下出了廣風臺,杜仲對自家仙奉心服口服,嘆道:“果如大人所言,只有提起瑤山,殿下才會有所觸動。”
人一走,滄恵就流露出懶散的模樣,靠着宮牆說:“我們這位殿下,不虧是主神儲裔。視天地萬物爲芻狗,不偏不私卻也不救不理。唯獨最近來了一個瑤山侍主,竟叫他破了原則。我也不過一試而已,想不到成功了。”
杜仲拱禮道:“大人仁愛之心,下官佩服。”
“得了,你家大人我就是一顆愛操閒事的心,”滄恵自我調侃了幾句,吩咐下屬:“在燈草回來之前,你務必要吊住裏面那人的性命。”
杜仲擡臂,示意遵令。
不過須臾,光明宮的仙官們就接到了自家仙君殿下去瑤山尋找生骨活肉的結釐草的消息。一株小小的仙草也要勞動九重天仙君出動,實在小題大做,不過亓涯的仙官們竟然有一種果然如此,見怪不怪的適應感。
徵羽丟着一顆棗子說:“殿下碰到瑤山侍主
的事情就變得不像從前了。”
清漪整理着文書說:“許是因爲情劫之事太過煩惱吧。說起來,其他武官都跟着昌武仙奉巡視去了,你怎麼還在這裏”
徵羽哼了一聲:“這不是輪到我值守嘛,光明宮要全是文官怎麼行”
清漪啐了一口:“少來,你分明是躲懶。要論武藝,妙儀可比你強多了。”
“嗐,她是比我強,可是他要照顧常棣啊,忙不過來的。”
徵羽笑着揮了揮手,指了指一邊滿臉彆扭的常棣還有與他說話的妙儀。
妙儀正在寬慰常棣,她說:“不過是去了瑤山而已。殿下也是爲了解決這起魔物傷人之案,你就不要糾結了。”
“我不是糾結這個”常棣憋悶地唉了一聲,“我是覺得,覺得殿下碰到那個瑤山侍主就不對勁就連平常的決斷也不夠嚴謹,這會損害殿下的權威,叫人議論殿下的決斷的”
妙儀見他憤憤的,於是道:“你是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