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園裏不是清明或許是祭祀的節日,所以人格外的少,空地格外的空曠,又顯得莫名的蕭索,悲傷情緒在半空裏無限的蔓延。
雷慰夜放任她激動,放任她掙扎,放任她哭泣,在感受她漸漸平靜,感受她一點一點冷靜下來,這些變化,只不過幾分鐘,卻讓他心疼到胸腔裏一下一下抽疼。
他的女孩,艱難的渡過了時間這層蠶蛹,伸展出了她最美麗的羽翼,令人爲之傾慕。
而他自己,這些年裏,卻錯過了很多很多,多到他一生無無法挽回。
收拾好眼淚和情緒,關榆這纔來到阮美麗身邊。
來了之後才發覺,她的母親居然靠在那塊墓碑睡着了,她心裏澀了澀,趁着這個時機,仔細的打量她,或許是最近這段時間太忙,忙到自己的母親消瘦了那麼多,她居然沒有察覺。
她伸出手去,輕輕推了推她,小聲道:媽,醒醒。
阮美麗不知夢到了什麼,嘴角居然掛着淺笑,關榆在去推她的手一下子停住了,她看了一會兒,也不管地上髒不髒,就在阮美麗身邊坐了下來。
遠處的雷慰夜看了一眼她們,嘆了口氣,竟然什麼也沒顧及,就在旁邊一塊墓碑旁邊坐了下來,他坐的方向正好對着墓碑上主人的相片,雷慰夜看了一眼,自言自語了一句:借你的地方坐坐,別介意。
那關麼會。若是外人看到這樣一副景象,一定會大罵這幾個人神經病,哪裏不好休息,偏偏跑到這樣一個特殊的地方來。
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雷慰夜打回局裏,將下午的幾個會議都推掉了,順便又給陳母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自己暫時不會回去,要他們辛苦一下,好好照顧關門。
做好了這一切,雷慰夜這纔開始想自己的事,他跟關榆的事。
他心裏清楚的知道,他對她的感情還如五年前剛開始的那樣,那個時候他對她沒有至深的感情,心裏卻總是多着一抹牽掛,她有什麼事,他一定不會放下,所以他纔會跟她說,咱們試一試,這一試,將他的心試到了她身上。
而如今,五年過去,依舊是那樣,不管以後怎麼樣,雷慰夜知道,關榆這個女人在自己心底已經有了相當重要的份量,不管她曾經做過什麼樣的事情,他不會看着她離開自己。
有人說,恨一個人有多少,愛一個人就有多少。
雷慰夜對這種說法只能嗤之一笑,如果真的愛一個人,愛都來不及,怎麼捨得去恨呢。
她如他也是同理,他怨過她,恨過她,可是最終都抵不過他愛她。
雷慰夜是個清楚到自己想要什麼的人,他不會猶猶豫豫蹉跎時間,如果那個人是自己想要的,他會用盡一切手段去得到。
人的一輩子其實不長,短的到瞬間就老了,何必浪費那些寶貴的時間去恨一個人。
小榆,你父親在年輕的時候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他說,人的一生其實是條孤獨又漫長的路,可是如果找到了一個願意與自己走下去的人,將會又是一翻風景。
阮美麗醒了過來,看到關榆並沒有多驚訝,只是笑了一笑,她用手指摩擦墓碑上的相片,相片裏的人也正在瞧着她,她低聲細語的說道:因爲愛對方,所以時間這條長河就顯得並不漫長,有時候甚至是如煙花般短暫,絢麗的時光一下子就沒了。更希望自己可以在活多一點,多一點,多到希望在自己的愛人後面死去,這樣能親手爲愛的人整理儀容,下葬送終,這樣對方纔不會寂寞。
關榆不說話,只是靜靜的聽,阮美麗最後說完,關榆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坐在不遠等着她的雷慰夜。
他一直靜靜的坐在不遠處,不催她,也沒有不耐煩,給着她默默的支撐。
媽,我們回去吧。
關榆開口,想伸手去扶她,阮美麗避開了,徑直說道:你們回去吧,我還坐一會兒。
她一直沒有回過頭,卻知道雷慰夜跟她在一起。
媽你別鬧了,這裏有什麼好坐的,你一聲不吭跑出來嚇的我半死,現在還想在這滿是墓碑的墳莊裏待一晚上麼關榆有些氣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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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翻話讓關榆摸不着頭腦,不知道她爲什麼又要舊事重提,只好聽她繼續說:我現在跟你那個時候的想法是一樣的,只想在你父親待過的城市多待上一秒,這樣好像就能離得他更近了一些,你父親在c市幾乎算得上度過了他的一生,相反在h市卻並沒有待多少日子。我沒有幾天好活的了,只想在他生前待過的地方好好看一看
媽,你在這樣說,我可真的要生氣了。關榆最討厭她說這樣的話,就好像在交代遺囑一樣。
阮美麗笑了一笑,摸着她的發頂,像小時候那樣溫柔的對待,她說:這五年裏我看着你漸漸長大,你學會了很多,怎麼逃避這個問題你老是改不過來,逃避不能解決問題,只有正視才能視懷,榆兒,這是你人生中最大的難題,需要你一輩子的時間來學習。
人都說母親是最瞭解子女的人,果真如此。
她的性格生來如此,遇事只會逃避,是爲了怕受到傷害,說白了,其實只是膽小,膽子一小,就不會勇敢。
阮美麗鬆開手,緩聲說: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只有放不下的人,心裏有執念的人才覺得這都是苦。小榆,我不希望你執着於這些,也不希望你以後痛苦。人到了生命的盡頭,活着只會受累,而死,只會是一種解脫。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阮美麗從地上站了起來,一動不動看着關榆,眼神清亮而認真。生病的段時間裏,關榆從來沒有看到她如此清明的眼睛,現在這樣,反而像是一種迴光返照。
關榆站在她面前,張嘴剛要說話,阮美麗輕笑出聲,最後看了一眼墓碑,然後拉住關榆的手往回走,說道:回去吧,天馬上要暗了,你們年輕人肯定會怕這些的。
自己心裏有很多話要說,可是一時卻像啞巴了一樣,一音也發不出來,只是讓阮美麗牽着往回走。
雷慰夜見到她們下來,立刻站了起來,看了關榆一眼,關榆低着頭,看不清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
三個人誰也沒有說話,並排一致的往家的那個方向回去。
大概晚上七八點的時候,雷慰夜接到了阮美麗的電話,那個時候他還在雷家大宅,剛喫完晚飯,關門跟小狗獅子在一起玩,他正要告辭的時候,就接到了她的電話。
電話裏阮美麗只說了一句話:晚上喫完飯我正要休息的時候聽到小榆出去了,我身體不方便出去找她,她的手機也沒有帶,我怕她出什麼事,如果不是跟你在一起,那麼我拜託你去找她一下。
她說完後又頓了一下後才說:她今天心情很不好,我跟她說了很多,她肯定一時接受不了。
雷慰夜聽完後二話不說就往外面走,陳母看到他難看的臉色忙問出了什麼事,雷慰夜不想他們擔心,只說沒事,只是要他們照顧好關門,說不定晚點會來接他。
陳母說太晚的話就不要來了,讓關門在這裏過一夜,雷慰夜沒在說什麼,徑直開車走了。
下午從墓園裏出來的時候,是雷慰夜主動提出來讓關榆回家陪她母親,自己去接關門,同時也讓她不要想太多,可是這纔沒幾個鐘頭,她就不見了。
她沒有帶手機,他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他像個沒頭的蒼蠅一樣開着車在街上亂轉,試圖能有好運氣碰到她,可這些都是空想。他甚至找到她公司內部裏的通訊錄,一個一個打過去,問問她那些同事是不是跟她在一起,結果同樣的讓他失望。
他在街上轉了好幾分鐘,最後驅車來到她住的地方,想上她的住的房子裏去看看,突然手機就響了起來。
喂,大哥,你在哪裏啊是蕾蕾的來電。
怎麼了
沒什麼事,只是老媽叫我打電話過來問問,問你的事處理好了沒有。蕾蕾的聲音放的很輕,像是刻意的,她說:剛纔關門哭的厲害,我們給他洗了澡之後他就開始要媽媽,我們輪流哄都哄不好,最後還是他哭累了才慢慢睡着了,我剛從他房間裏出來。
雷慰夜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想起關門哇哇大哭的模樣,他的心就不自覺的柔軟下來:小蕾,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