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城羽慄沒有猶豫太久,掏出鎬子道:“那我先把你們弄出來好了。”
說着,他就想把掉落的碎石挖開,讓柯南先出來再琢磨其他事情。柯南連忙制止道:“等等!現在屍體被這些石頭擋住,如果拆掉的話很可能會立刻被水沖走——這裏太暗了,除了人體之外,或許水裏還有其他線索。”
“而且,兇手很可能也還在洞裏面——現在就挖開的話,他們離開之後就很難把人找出來了。”柯南補充道。
這個山洞的入口狹窄,裏面卻面積不小,算得上別有洞天。洞口處的寬度幾乎都被水面覆蓋,水勢不算平緩的溪水,此時還不斷地從碎石的縫隙裏向外面流淌着。
在塌陷發生前,人們也都是踩着外面鋪好的木橋進到洞裏之後,才能踏上裏面地勢較高的石岸、在不同的隔層間穿梭遊覽。
但柯南等人進去之後不久,還沒往裏走多遠就發生了變故。隨着一陣不算太劇烈的搖晃,幾個人工開鑿出來的巖壁拱門處,就被落石堵了個嚴實。
此時原本在門口架起的木橋也被砸壞,結城羽慄和宮野明美在離洞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就停了下來。再往前去,就需要涉水了。
“但你們總要出來的不是嗎,”結城羽慄說,“那我先鋪個木板橋吧,等下再研究從哪裏挖比較合適。”
“柯南君,你知道號碼的話,可以告訴我來撥號。”宮野明美疲憊的大腦終於轉了過來,看着兀自開始掏出木板、對着水面比比劃劃的結城羽慄,只得稍微湊近一些讓自己的聲音被徽章收錄到。
通話另一邊的柯南聞言暫時放下了關於兇案的思考、掏出手機,卻有些尷尬地發現自己的手機已經沒有電了。
他擡起頭試圖找到博士,但此時洞裏失去了光源,密密麻麻的遊客們在他眼裏也都成了一道道黑乎乎的影子。博士的腦門也不反光了,失去了一項顯眼的辨識特徵。
好在偵探團這會沒有亂走……他瞥了一眼身邊坐成一圈的孩子們,正好對上灰原哀看過來的目光。
很顯然,灰原哀也還記得那天在實驗事故里從天而降的結城羽慄。雖然柯南爲了儘量保密,已經把徽章的音量調到了最小,但他自己叫出口的稱呼卻被離得近的人都聽到了。
“結城他怎麼來了?”灰原哀保持着拉起兜帽的狀態,悄悄湊近柯南小聲問道。
柯南伸手捂住徽章:“是我告訴他會來這裏露營的……你也知道他對這些探險的東西很感興趣。”
至於“主要是爲了帶你姐姐過來”這種話,在人員這麼密集、又不知底細的地方還是先別說了……
就在柯南試圖找到博士,好問出目暮警官的電話號時,一旁也聽到了對話的光彥先舉起手道:“柯南,我這裏有高木警官的電話可以嗎?”
他掏出自己的小記事本,上面用整齊的字跡抄錄着高木涉的電話。
柯南聞言,直接放棄了尋找博士這個任務,走了幾步轉身面向石壁,儘量避開其他人的聽力範圍,給宮野明美複述了一遍高木警官的電話。
“這裏太暗了,死者似乎是後腦有鈍器傷,是從洞穴更深處的溪流中漂下來的……因爲水溫太涼,沒有專業的查驗很難判斷具體的死亡時間。周圍的人都覺得應該是被塌方時的落石砸到,但我摸了一下,那個傷口的位置非常刁鑽,幾乎不可能是自由落體的石頭能砸到的位置……”
柯南講解着目前的狀況,腦中浮現下午在溪水中看到的一絲紅色,愈發確認自己應該沒有看錯、或者推理錯——真正的第一現場發生時間,應該是早在塌方之前。
而且這裏的塌方也十分可疑,只有
靠近狹窄通道的地方有大片的落石,而空曠的山腹中間卻十分安全……甚至除了死者之外,只有兩三個遊客被碎石砸到受傷而已,完全不像是自然產生的山崩……
正當他等待着宮野明美的迴應時,靠着的巖壁另一頭忽然被敲了敲,熟悉的聲音透過薄薄的岩層中的孔隙傳了過來:“hey~~coolkid!是你嗎?”
“朱蒂老師?”柯南這才驚覺自己靠着的並非是與山體相連的、堅實的洞壁,而是這個洞穴裏天然形成的、將洞穴分隔成數個空間的隔層。
而很顯然,隔層另一邊剛好靠着的,正是這個不知底細的美國老師。
她聽到了多少?柯南在黑暗中眼神閃爍着,思考着自己剛纔的話裏有沒有可能泄露什麼。
不過重新回憶了一遍之後,他覺得似乎除了自己對於驗屍和推理之類的事情過於在行之外,並沒有提到什麼特別的事情,於是稍微放下了些擔心。
“啊、嗯!”柯南連忙憋出可愛的語氣:“已經聯繫到警察了!朱蒂老師那邊怎麼樣?”
“這邊溪水還在地下,但是地上也很slippery哦!大家都靠着巖壁坐在高處呢,滑倒的話會很危險吧。”朱蒂用一貫以來的語調說:“這一層大概有十來個人吧……哦哦,不說啦,輪到我來講了——”
她的聲音稍微模糊了些,似乎是從靠着巖壁的姿勢轉爲了正對另一側:“那我給大家講一個在美國,人人都知道的傳奇特警的故事吧——”
什麼嘛,十來個人就開起故事會來了……柯南無奈地搖了搖頭,又把耳朵貼在巖壁上聽了一會。
朱蒂的傳說故事很快就講完了,但她也並沒有回到這邊來和柯南說話。巖壁另一頭只有另一個人的講述聲,若有若無地遠遠傳來。
“柯南、柯南?”徽章裏傳出宮野明美的聲音:“高木警官說他們馬上過來……”
柯南迴過神來,也走了兩步,稍微離開了那片隔牆不知道有沒有耳的巖壁。
“徽章的電也不多了,等他們來了我再聯繫你。”結城羽慄接着她的話說道。
掐斷通話後,結城羽慄又湊到宮野明美的手機旁,問道:“伊達大哥?你們和高木警官在一起嗎?你們在哪裏……太好了,能不能幫我到家裏取點東西,順便帶過來?”
一件尷尬的事情就是,鋪木板橋的時候,木板不夠用了——而他去黃昏之館前爲了清理揹包,把不常用的砍樹斧頭暫時放在了家裏,現在只好借電話進行場外求助。
而“巧合”的是,就在不久之前,高木涉剛剛接到伊達航的電話,說自己在追捕嫌疑人的時候誤入了某段地道,讓他找一下定位開車過去接一下。
“呃,安室先生、嫌疑人……?”高木開着警車找到最近的下水道口之後,不由得圈圈眼地看着從下面上來的兩人,對伊達航的說法表示出困惑。
安室透倒是很快拋出了臺階:“啊,因爲我也在做私家偵探嘛,最近在幫客戶調查一些事情,可能顯得有些形跡可疑了吧……”
所以,當宮野明美的電話打來的時候,兩人剛剛坐上了高木警車的後座。一聽有了案情,伊達航和安室透也顧不上找地方繼續聊過去的那些事,趕忙催着高木聯繫出警。
而聽說目暮警官正在另一個案子現場時,後座的前輩們當即決定先一步奔赴現場,讓搜查一課找齊足夠出警的人數再後一步跟上。
而聽到結城羽慄的問題之後,伊達航看着就在眼前的結城家小屋,含糊道:“嗯,離你家不遠……要帶上什麼嗎?”
“唔,進門右手邊的桌子上有個小豬儲蓄罐……對,把那個拿上就好啦。”結城羽慄在電話裏說。
“等等,我們沒有你家鑰匙,要怎麼進去?”一旁湊上來聽着的安室透發問道。
“什麼鑰匙?……哦哦,門框的最上面有個鎖釦,撥一下就打開了。”
“……”安室透表示,自己從未見過如此不設防的調查目標。早知道這樣,何必讓風見去試探那麼多回,還白白報廢了不少最新型號的竊聽器呢……
站在曾經廢了不少心思都沒能進來的結城家客廳裏,安室透左右環顧,只覺得雖然沒看到什麼符合搜查目標的可疑物品,但整個房間處處都透着可疑的氣息。
整個房間收拾得十分乾淨整潔,除了不像住人的地方之外,倒也沒有什麼他預想中可能出現的刀槍之類的危險品。
“那個粉色的儲蓄罐嗎?”在他觀察時,伊達航已經在電話裏和結城羽慄確認要拿的東西:“沒問題我們就走了,情況緊急不能再耽誤了。”
安室透看着班長“緊急”的手勢示意,也順勢跟了出去,動作自然地坐回了警車後排:“我跟你們一起去吧——有偵探在總比沒有好吧?”
高木從後視鏡看了一眼,見伊達航沒有表示拒絕,便一腳油門踩下,帶着兩人衝上了高速。
而與此同時,在被岩石分斷出的隔間中,迴盪着一名遊客講述某個日本本地的鬼故事的聲音。
朱蒂藉着故事會的人羣中心某人手機微弱的光芒,步伐矯健地離開巖壁,在黑暗中兩三步爬到了高處。
“爲什麼要來這裏碰面……?”她的目光仍然看着中間講故事的人,口中用幾乎是氣音的微弱音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