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應是舊時月 >第14章 各取所需
    “小羽,小羽…”

    誰,是誰,就像呼喚心中最珍貴的寶貝。是媽媽嗎,媽媽,是你嗎?

    “小羽,乖,快過來,孃親抱抱…”溫柔的女聲熟悉而陌生,可是眼前似隔着一層黑幕,我什麼都看不見。

    黑幕倏而被一道白芒劃破,眼前突兀出現一間低矮的竹屋,屋前的小院由竹籬圍合而成,而在院中,一個荊釵布裙的女子笑聲如銀鈴,正逗着一個蹣跚學步的小孩兒。小孩咯咯笑着歪歪倒到的邁着小短腿投進母親的懷抱。然而,我卻看不真切她們的模樣,就像玻璃上起了白霧那樣,明明近在眼前卻如遠在天邊。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這是以前看過的電視劇的片段麼?怎麼每次暈倒都會出現奇奇怪怪的狀況…額…原來我還知道自己正處於魂遊當中啊!

    脖子好癢啊!就像小時候去鄉下姥姥家玩耍在田裏發現的那種長得肥嘟嘟渾身青綠色拇指般粗細的菜蟲在我脖子上蠕動來蠕動去,涼涼的軟軟的,超!惡!心!

    “啊啊啊!!!”我失聲大叫。

    睜眼,貌似有兩張臉在眼前晃動呢,我伸出手捧上去,嘴裏邊喃喃:“別晃啊,晃得我頭都暈了。”

    “哎呀呀,那麼主動,剛醒過來就要投懷送抱了呢!”

    這聲音,這語氣,妖孽男!我算是被刺激得徹底清醒了,兜兜轉轉,我最終還是落入了他的魔爪,那個佝僂老人,不是他又是誰呢?

    他的臉就在我的正上方,連他臉上的細絨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的一隻手在我側頸上曖昧地撫摸着,而我的雙手竟然捧着他的臉,像蓮花一樣素潔的臉,卻配上殷紅的嘴脣,妖媚無比。

    我害怕這個人,更加討厭這個人。

    “啪!”這是我最忠於內心的動作,順勢一個耳光扇了上去,卻被他一爪握住了。

    “哎呀呀,爪子變尖利了呢,你就不怕我再次對你…”他只是稍微退開一些,一隻手捏住我揚上去的手腕,而撫在我脖子上的手指卻倏然收攏。

    雖然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但是我在心裏不斷安慰自己,放寬心放寬心,我乃不死之身。

    “你這表情,像是篤定我下不去手啊!”紅脣翹起,攝人心魂。而我,不喫這套。

    我怒瞪他,開口:“我什麼表情,我的表情不是任君掐死嗎?年紀輕輕,青光眼加白內障啊!”

    “唔,我是不是被你討厭上了啊,別以爲我聽不懂就不知道你在罵我,虧我還怕你着涼給你添過衣裳,那件衣服我很喜歡的。”這人又開始裝無辜了,誰要你假好心,沒有你這多此一舉,我還在王府享福呢,纔不會忙天慌地千辛萬苦跑出來,絞盡腦汁殫精竭慮留下來,稀裏糊塗莫名其妙被你抓起來。

    “明人不說暗話,不要在那兒裝腔作勢的,生還是死,你給我一個痛快。”我自認爲說得豪氣萬丈,大有狼牙山五壯士視死如歸的氣勢。

    “我怎麼捨得殺你呢?我潛藏王府多年,就是爲了等你,你就是光,只有你才能照亮我們的前路。”他的眼睛又開始閃閃發光了,帶着一絲期盼。

    “我是光,我是電,我還是唯一的神話你的superstar呢!也不知道是誰在王府置我於死地,害我在鬼門關跑了一來回。“我丟了兩個衛生球給他,側過頭去。

    “哎呀呀,真像個小媳婦兒埋怨小情郎呢!”說着他又壓低了身子,我一個降龍十八掌拍上他的胸口,口中大叫:“退,退,退!”

    “咳咳,謀殺情郎,你好狠的心~”他捂住心口,大有西施心疾發作之病態美。我快被這個不知道剛從哪個精神病院翻牆出來的給逼瘋了,我抱頭崩潰地大吼:“正常人都去哪兒啦!?”

    “慈炫,不得對明月姑娘無禮。”隨着珠簾清脆的碰撞聲,一個略顯滄桑的男聲從妖孽男身後傳來。同志啊,根據地的同志終於來跟我接頭了。我一把推開面前的障礙物,眼含熱淚,直奔而去。

    直奔主題,握住來人的手,抹一把辛酸淚:“終於把您給盼來了。”

    “明月姑娘,認識貧道?”我擡頭,道士髻,斑白頭髮,往下,削長的臉,額上幾道皺紋,下頷花白長鬚,淺灰色道袍,未被我握住的手執着拂塵,所謂仙風道骨,不過如此。

    “我…我只是終於見到了正常人,一時興奮過頭,興奮過頭,絕無冒犯之意。”我縮回雙手,尷尬得搓着,不自然地扯出一個國標笑容。

    仙人對我溫和一笑,自我介紹道:“貧道無塵子。”隨即扯過某隻妖孽,“這是貧道的大弟子朱慈炫。”我眨眨眼,我需要客氣地說聲“幸會幸會,在下平西王府更衣婢女姓明名月”麼?當然不必,因爲無塵子道長的話似乎還沒有結束:“我們請明月姑娘到此,實是有事相求。”

    我撇嘴,請?“你們請得真夠客氣啊!”我恨恨斜了某隻妖孽一眼,說得十分諷刺。而他卻回我一個燦若桃花的笑臉,欠揍!

    “慈炫,爲師不是讓你好好款待明月姑娘的嗎?你都幹了些什麼?”無塵子厲色質問道。我揚起下頜,挑釁地看着妖孽男,此時不告狀更待何時:“道長的好弟子,差點要了小女子的命呢,要不是小女子命硬,早就一縷香魂入鬼門咯。”

    朱慈炫臉色不變,只是笑臉綻開得更盛:“哎呀呀,師傅呀,我可是完全按照您的吩咐辦事的啊,那次完全是個意外啊,您不是說明月姑娘的靈魂異於常人之時我便算等到了嘛,爲了確定那時的明月姑娘是不是我所等的人,就小小試探了一下,我不是真想置她於死地,否則,她也不會出現在師傅您的跟前啊!我以爲異於常人一定有什麼神通之類的…”他開始小聲囁嚅。

    騙人!那張猙獰的面孔是我的夢魘,他絕對起了殺心!我要不要戳穿,要不要繼續糾纏這個問題?

    那妖孽男殺人的目光是射向我的?是警告?是玩笑?怎樣看都不可能justajuke,於是,我膽子一軟,切換了話題:“話說,無塵子道長,難道你知道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難道你不會覺得匪夷所思?難道…難道我回家的契機能從你這裏找到?”說到後面,我越來越激動,這麼說來,我真的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有人明明白白我的心。

    “明月姑娘莫急,有些天機暫時還不可泄露,日後貧道會細細道來。”又是打太極,野馬分鬃,白鶴亮翅,什麼時候打個真正的太極給大夥看看,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啊呸,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話說,無塵子道長說有事我能幫忙什麼的,不會是…光復大明江山云云吧!”我試探着問道。這個,妖孽男說過,我還記得。

    “既然明月姑娘如是說,貧道亦不用避諱了,慈炫正是南明帝朱由榔三子,十七年前爲貧道所救,才免遭誅殺…“

    我一口拒絕:“不要說了,你們的家仇國恨,恕我一介弱女子心有餘而力不足。”這種時候若不打斷,等被動灌輸了他們的祕密,那今後想完美抽身,除非一死,電視上這樣演的多了去了,況且我有自知之明,我的腦子不適合爾虞我詐,就適合打打麻將記記歌詞。

    “明月姑娘莫要妄自菲薄,許多事,非你不成,況且…姑娘不能不答應…”

    “您這話說得太滿了吧!”你的地盤你也別想做主。

    妖孽男一個閃身出現在我面前,垂首伏在我的耳畔,吐氣如蘭:“你也別說得太滿,回家,不是你心心念唸的me?想回家,這是你唯一的選擇。”唯一二字,他咬得尤其重。

    我踉蹌倒退一步,我這是,已經被他們喫定的節奏?我的自由,你爲何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才脫閻王又見小鬼,這是明月的命運軌跡還是我改命之後的?可是,他們又怎知我心心念念重歸家園?

    無塵子拂塵一揮,不緊不慢道:“明月姑娘莫擔心,修道之人不打誑語,時機一到,有些事貧道自會相告。但是正如慈炫所說,幫人等於幫己。”

    壞人,大壞蛋!這個時代的異性沒一個好人!(車伕王大哥再度粉墨登場:明月妹子,永遠別忘了還有個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好銀王大哥呀!)

    我深吸一口氣,重重吐出來,也罷,賭一把,我且信他們一信,反正無塵子說得那麼玄乎,此間必有玄機,我就坐等他的下文,將我一步步帶入所謂天機之中。

    “呵,互利共生,各取所需嘛,我懂,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姑娘請說。”無塵子又是溫和無害的一笑。

    “你們不能干涉我的自由,還要包喫包住包休閒。”反清復明作爲一個失敗的案例是非常成功的,我真的能幫他們的大概就只有不告訴他們歷史的真相,不打擊他們的信心,不摧垮他們的理想乃至人生了。

    最後,我成功入住另一所金絲籠。摸摸腰間鼓鼓的錢袋,嗯,還在,如果我勢必要和妖孽男統一戰線,那麼,小環又將何去何從,我還要去打擾她平凡而簡單的生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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