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寒驚得睜大眼睛，他一向面不改色，此刻，竟是慌得一批。
白九棠等人也是神情大變。秦歌更是抖得連聲音都發不出。
“沒事，嘔……”宋嬋怔住，但很快，她假裝若無其事的給自己擦嘴。可沒想到，又一口血涌了上來。血灑到杯子上，把那面瓷白刷上紅漆一樣。
粘稠的液體帶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蕭墨寒最後一絲鎮定也沒了，在秦歌接過杯子後，他抱着宋嬋，血又從她嘴角流到脖子。
宋嬋擡手用袖子擦了擦，對上蕭墨寒緊張的眼神，她不知如何解釋，也沒辦法解釋，因爲又一口血堵到了嗓子眼兒裏。她不停地吞嚥，咬死了牙關，纔沒讓它吐出來。
但這不是辦法。
她撐不了多久，只能向白九棠發出求救。
白九棠也料到原因了，把宋嬋從蕭墨寒懷裏扶出來，讓她躺平，同時道：“墨寒，你們先出去，我要給她做個全面檢查。”
說完，他給蘇陌白使了個眼色。
蘇陌白瞭然，扯着蕭墨寒的手臂，連拖帶拽：“走走走，別耽誤白醫生看病。”
他一個人拉不動，瘋狂瞅秦歌。
兩人合力，才把人弄出去。
門一關上，宋嬋便勉力拽住了白九棠的袖子，然後再也止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噴得滿臉都是，喉嚨裏不時發出咕咕的聲音，預示着下一口血的到來。
白九棠趕緊把人抱到洗手間，然後從口袋裏拿出相關的藥來。忙活好一陣，才把嘴裏的血止住。
宋嬋吐得虛脫，整個人趴在洗手檯上，連擡頭的力氣都沒有。白九棠只好又把她抱回牀上：“感覺怎麼樣，還想不想吐？”
“好多了。”宋嬋虛弱的點頭。
白九棠道：“我得立即帶你做個檢查，你要是能撐住，我就叫護士過來推你去檢查室。”
“能。”
得先把血止住，才能進行下一步動作，否則這樣子出去，沒法跟蕭墨寒解釋。
這些道理，宋嬋都懂。她張嘴，這一吐，感覺空氣都稀薄了，喘氣都費勁：“讓人看着我媽，別讓她出來碰到我了。”
“好。”
白九棠按響牀頭鈴，不一會兒，助理和護士來了好幾個，他們把宋嬋擡到移動病牀。蕭墨寒和蘇陌白等在外面，看到這麼多人進去把宋嬋推出來，這陣仗，弄得兩人心裏都沉沉的。
秦歌也在旁邊，他瞅着宋嬋那張臉，好似比剛纔蒼白了許多。
腦子裏突然就蹦出爺爺去世時候的場景，也是無緣無故地突然大口大口的咳血，起先不在意，結果一到醫院一診，肺癌。
之後沒多久，人就去了。
所以宋小姐這樣，是不是……
不是，不是，一定不是。宋小姐還這麼年輕，怎麼可能得癌呢？興許就是吃了什麼刺激性的東西，或者是其他毛病。
秦歌自我安慰。
蘇陌白從白九棠的眼神裏看出點什麼了，心頭跟綁了千斤巨石一樣，哐得往下掉。
蕭墨寒是唯一一個摸不着頭腦的人。他即擔心，又惶恐。他做事，瞻觀全局，運籌帷幄，頭一次感覺有什麼東西脫離了掌控。
看到宋嬋被一堆人擁着，他想上前，發現擠不進去。
醫生和護士護着她，阻止任何閒雜人等靠近，以免耽誤寶貴的救治時間，領頭戴帽子的是李醫生，他在前頭開路，用小跑的步態對着路人不停地喊：“請讓一讓，讓一讓。”
蕭墨寒不知情，但不代表他不會思考。眼下情形，他若還沒想到最壞處，就是反應遲頓了。
可最壞能壞到哪兒去呢？
好好的一個人，一直活蹦亂跳的，最近大傷小病雖然不斷，可每回不都是用最好的藥治着呢嗎？
急診室的燈“啪”地打開。
蕭墨寒只來得及在宋嬋送進去之前，對上她的眼神。
那麼平靜，那麼坦然。
一點兒也不害怕。
她如此淡定從容，也許，也許問題沒他想象得那麼大。
“希望沒事，希望沒事。”蘇陌白在關上的那一刻，閉了閉眼，忍不住在心裏禱告了幾句。秦歌木然地盯着手術燈，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看了眼蕭墨寒，心道，如果宋小姐真的和他爺爺一樣，那老闆該怎麼辦？
老闆這麼在乎宋小姐，他能過沒有宋小姐的日子麼？
急診室內。
宋嬋被推進一個巨大的儀器裏面，除了幫着擡上擡下的護士，醫生、助理和白九棠全都圍在儀器拍出來的照片和數據上。
他們的眉頭，越縮越緊。
半晌，李醫生先嘆了口氣。
隨後纔是白九棠。
他把打印出來的照片拿在手裏，看着那被癌細胞快佔據大半的胃，說道：“這件事，外面的人一個字也不要說。”
衆人都知道宋嬋和蕭墨寒的關係，也知道蕭墨寒的爲人。
所以，大家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李醫生扶了扶鏡框道：“病人還是不願意做手術麼？”
白九棠沉默。
李醫生又是一嘆，拍着他肩膀道：“還是多勸勸吧，這個階段做手術，還是有希望的。再晚，恐怕就……”
“我知道。”
可知道沒用。
宋嬋也知道，她不做就是不做。
人一旦有求死的心，就跟在心裏頭種了信仰一樣，油鹽不進。
白九棠拿着報告來到宋嬋跟前，她現在被掛了點滴，因爲呼吸不暢，還上了呼吸機，整個人看起來極其虛弱，好像到了瀕死的邊緣。
“是不是擴散了？”
“嗯。”白九棠直接把拍出來的照片給她看，指着那顆黑掉一半的胃，說道：“有些嚴重了。”
“看着也還好。”至少還有一半是好的。
宋嬋原先想的結果可是比這個還要糟糕的。
“再這麼下去，墨寒那邊……”白九棠欲言又止。宋嬋打斷他的話，“以後我會經常吐血麼？”
“也不一定，我要重新給你配藥，看吃藥的效果。而且，你最近多災多難的，我配藥的速度根本趕不上你病變的速度。這次突然咳血，有很多原因。但說來說去左不過也就兩個，一個是心情，一個身體本身。
身體本身就不多說了，近來發生的意外你心裏有數，雖然這些並非你所願，但不化療，不手術也是一大因素。還有，你是最近遇到什麼事了嗎？那天你去了華悅府，又見了老爺子對不對？顧家和老爺子到底跟你說了什麼，爲什麼那天你狀態那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