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幢銀灰色的大樓，比底下往上看，居然一眼望不到頭。盯久了，還有點暈眩感，天陰沉沉的，烏龍籠在上方，使得這高聳入雲的樓房更加灰暗沉悶，像一尊蟄伏在暗處的野獸，隨時撲過來張嘴咬她一口。
不愧是顧志遠一手打造出來的商業王國，這建築風格跟他的人一樣，有野心，有格調。
宋嬋被這撲面而來的詭譎氣息壓得胸口一震。
怪不得蕭墨寒親自動手，都收拾了這麼久，要將它打倒，確實不是易事！
前臺小姐不認識宋嬋，宋嬋報了名號，便打電話給上面請示，得到的結果是人不在，讓她明天再來，今天可以幫她先預約。
宋嬋等不了了，兩手扒在桌子上，滿臉戾氣地追問顧清漣去了哪裏。前臺以爲她是來鬧事的，喊來兩個保安要把她轟出去。
宋嬋啪地把攥在掌心裏的名片拍在桌子上，異常冷靜：“顧清漣蓄意殺人，你們這是包庇！包庇與殺人同罪，如果不想坐牢，告訴我，她在哪兒？”
那名片上的血跡，已經滲進紙張，擦不掉，她這一路握着，手心出了汗，把那幹掉的血暈得跟新鮮的一樣。前臺一見事情這麼大條，哆哆索索着指了指外面道：“顧總一大早就去總部開會了。”
宋嬋一時沒反應過來：“總部在哪兒，這兒不就是總部麼？”
“總部在蕭氏大廈……”
倒是忘了，顧氏如今已劃在蕭氏名下。
宋嬋拿了名片道了謝氣沖沖離開。
顧清漣剛進顧氏，因爲前期顧志遠出了事，主打的房產、珠寶等幾個大項目被迫停滯。爲了挽回形象和聲譽，顧清漣這一上任首要任務就是出新品。
她連夜設計了幾款造型新穎精緻，又高端大方的首飾圖。力圖在節約成本的基礎上，把它做到最好。除了這個，另外，原先建到一半的樓盤，她把小區內的休閒構造又做了些改動，多了些養生的項目，還在小區正中心增建一個免費的圖書館，方便孩子們閱讀。
她畢竟曾是帝大的高材生，雖然養尊處優，沒喫過什麼苦，可學習方面她從不拖人後腿。她一直是尖子生，是老師引以爲豪的驕傲。
所以說，她腦子裏是有東西的，這樣集樣貌和才華於一身的女子，可見帝都第一名媛的頭銜並非浪得虛名！
蕭墨寒對這幾款設計都非常滿意，但細節問題仍然沒有放過。他對待工作是出了名的六親不認，當場提出了幾處關鍵疑問，顧清漣早知他的嚴謹，便提前做了推敲，應答如流。
祕書在一旁敲着鍵盤，瘋狂做着筆錄，等會議結束的時候，十個手指頭基本都酸了！
底下的人都如此，但沒有誰敢喊一個累字。
就在氣氛如此緊湊嚴肅的時候，會議室的門忽然被推開，秦歌的出現令幾個高管投去疑惑的目光，同時巴巴地望着蕭墨寒。
通常會議到一半，秦歌半途攪進，都是有其他特別的重要的事，不得不進來打斷。如此，他們高度緊崩的神經便可暫時歇一歇了。
在他們眼裏，秦歌一直是救世主。
蕭墨寒則相反，直接端起跟原子彈似的眼神，瘋狂在他臉上掃射。
秦歌硬着頭皮上前，俯身在蕭墨寒耳邊低語了一句，也不知說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隨即衝着講臺上的顧清漣道：“去一趟我辦公室，宋嬋找你。”
顧清漣莫名其妙：“現在麼？”
她這還沒有講完呢！
但蕭墨寒的語氣不容置疑：“嗯，現在。”
宋嬋只是一個小小的祕書，若是公事，再急也得等她把會開完再論，畢竟她現在是一分部的總經理，職位擺在那兒。若是私事，那更得等着了，等到下班也算正常。
不過她再怎麼不願意，蕭墨寒發話了，她不得不去。
放下手中的圖稿和方案，她道：“那我先過去了。”
“嗯。”目送顧清漣的離開，蕭墨寒望着一衆高管，“繼續。”
衆高管內心哀嘆，紛紛露出失望的表情。
辦公室裏，顧清漣一進去就察覺到宋嬋臉色不對，但她一時也想不到是何原故。只得上前先表關心：“小嬋，發生什麼事了，找我找得這麼急？”
“顧清漣，我媽出事那天是不是見過你？”
宋嬋憋半天了，從帝湖山莊到顧氏，再到這裏，她已經沒耐心繞彎子，直接就開門見山了.
顧清漣準備給宋嬋倒水，聽到這話動作一頓，扭頭看着她，表情很是出乎意料：“怎麼了？做什麼這樣問？”
“爲什麼這樣問，你心裏有數。”宋嬋直勾勾地看着她，眼裏的恨意不加掩飾。
顧清漣笑了笑，將倒好的水遞了過去：“是劉姨跟你說什麼了麼？”
“你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是心虛了麼？”宋嬋盯着那水，沒有接。顧清漣好脾氣地繼續端着，“我有什麼可心虛的……”
“既然不心虛，那你倒是承認啊！”宋嬋惡狠狠地打斷她的話。顧清漣心道，宋嬋突然跑來質問，怕是手裏有什麼證據，即如此，那說什麼都是狡辯了，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認。
正要開口時，蕭墨寒推門走了進來，他不放心，便過來看看，果然兩人面對面地站着，氣氛箭弩拔張。
尤其是宋嬋，那張臉簡直要喫人。
他走過去：“怎麼回事？”
顧清漣一張嘴，滿肚子委屈樣：“墨寒，小嬋妹妹以爲劉姨出事，是我害的，跑來興師問罪。”
“那是你造成的嗎？”蕭墨寒聲音不帶任何感情，把顧清漣聽得一愣一愣。她有些亂，蕭墨寒也這麼直白的問，難不成他跟宋嬋一樣，知道了什麼？
“怎麼不說話？”蕭墨寒催促。
顧清漣暗吸口氣，強迫讓自己鎮定：“我那天確實見過劉姨，不過是半路上遇見的。然後就和劉姨聊了兩句，之後就分開了，也沒說多久的話……”
“那你們都說了什麼？”
“她就問我以前的事，她說她失憶了，好多東西記不起來，問小嬋妹妹，小嬋妹妹也不說，見我心善，就想讓我幫她一下。”
“那所以你都說了？”
“也不是全部，就提了小青，提了你父親。因爲她總向我打聽你，說你跟小嬋妹妹總是形影不離，你們兩個是不是那關係？要我把你們的事從頭到尾細細講給他聽……”顧清漣半真半假的道，這個時候了，講點實料比一味的撒謊更具有說服力，“我是真沒想到這些事對她打擊那麼大。小青的死，我以爲她是知道的，畢竟少了個人，她怎麼可能一點都沒察覺。小嬋，我不是故意的，墨寒，你們要相信我。”
“別急。”蕭墨寒見她紅了眼眶，就着她的手，推了推杯子，讓她先喝口水穩穩情緒，“我信你。”
宋嬋有點看不懂他這操作了，聽剛纔他質問的口氣，他是跟她站一陣線的，怎麼一轉眼，就跑顧清漣那邊去了。
“蕭墨寒，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