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宋嬋蕭墨寒 >第289章 襄城
    蕭氏不是蕭啓國一個人的,是蕭啓國當年帶着一幫朋友兄弟一點點打下來的。蕭啓國運籌帷幄,擅長遠謀,蕭氏有了規模後,他便被推上首位,在他的帶領下,纔有了今天這樣一座富可敵國的江山。

    他是一個好的統帥,底下的兵也是好兵。兩者,若有一方不足,蕭氏都不可能壯大得那麼快。但人心不可能永遠向上,偶爾,它也是會變的。

    尤其在蕭啓國因身體不適退位後,蕭祖鴻繼位,人心就開始浮動了。

    蕭祖鴻不算個壞領導,但他志不在此,又英年早逝,剛成年的蕭墨寒被迫擔下此任。

    蕭墨寒有魄力,有手段,也有經商的頭腦。他是平輩中的翹楚,前輩眼中的奇才,就即便他的能力征服了許多人,讓他們望塵莫及,可他做得再好,也無法贏得所有掌聲。

    就比如蘇陌白剛剛說的那幾個跟着蕭啓開創蕭氏的老將。

    朝代的變更,本就容易人心不穩。何況他們已歷三代。繼蕭啓國的退位,蕭祖鴻的逝世,再到蕭墨寒,這祖孫三人各有各的行事作風,他們不但要配合着去適應,還要因爲對方的挑剔而去改變自己的一些習慣。尤以蕭墨寒最爲明顯,蕭墨寒的剛硬手段比老爺子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凡事有利就有弊,蕭墨寒正是因爲太過剛硬,眼裏揉不得半點沙子,經常在工作上,只要他們犯了錯,便不顧他們以往的功勳,將他們批得一無是處,害得他們老臉沒地方放。慢慢的,就積累了不少怨氣在裏面。

    再加上元老的輩份,以老賣老,就更不服蕭墨寒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管教了。

    因此,人心也就離得越來越遠了。

    這些年,之所以忍氣吞聲,也是因爲蕭墨寒的強行壓制,但若有人當這個出頭鳥,那反抗必定是蠢蠢欲動,躍躍欲試的。

    所以顧清漣背地裏去挑拔攛掇,蕭墨寒不用眼睛看,光用腳趾頭想,也能想象出他們是怎樣一幅義憤填膺的造反嘴臉。

    也好,他一早就想收拾這幾個老傢伙了,年紀大的都可以躺棺材板了,愣是不退休,在公司渾水摸魚撈油水,他正可以藉此好好整整公司的風氣。

    車子慢慢駛出殯儀館,在一處視野開闊的平地停了下來。

    一輛銀灰色的直升機停在山腳下的白雪間。蕭家有錢,帝都的一半商業都姓蕭,有一輛私人的飛機不足爲奇。宋嬋奇怪的是,爲了送她母親還鄉,蕭墨寒竟願意如此爲她大費周章。

    “上去吧,帝都連夜降雪,好多路都封了,不坐飛機,你根本出不了城。”蕭墨寒淡淡解釋。其實這也只是其中原因之一,飛機的速度快,一來一去能節省能多時間,人也不容易那麼疲勞,宋嬋的身子,不宜長途跋涉。

    宋嬋卻沒心思去想這些了,抱着劉敏秀的骨灰,踏上梯子。上頭是秦歌在接應,把人拉上去之後,秦歌便進了駕使艙。宋嬋瞄了眼,以爲秦歌無所不能跟着蕭墨寒還學會開飛機了,結果不然,正駕使位坐着的是蕭一。除了他倆,同行的還有蕭二、蕭三蕭四這幾個保鏢。

    飛機的空間很大,除了幾個座位,後面還放了許多個箱子,都是封着的,也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擺得很整齊,看起來整個空間像個小型的倉庫。

    宋嬋坐在靠窗的位置,蕭墨寒緊挨着她。飛機起飛的時候顛了下,她一時不穩,倒在蕭墨寒的懷裏。本是一個小意外,蕭墨寒臉皮厚,就趁勢抱着她不撒手了。

    宋嬋掙扎了兩下沒掙脫成功,便由着他去了。

    反正論體力,她常敗。

    帝都的雪跟南極的冰山一樣,積了一層又一層,整個城市銀裝披身,倒是與天空無縫隙的銜接了。宋嬋看着這天與地無二致的顏色,心道,不知襄城是否也如這般,白的一眼望不到頭了。

    宋嬋記得襄城也是下雪的,但下得比帝都晚,最早也得到十二月份去,有時候年前不下,年後纔會下,俗稱春雪。

    比起臘月的蕭瑟,春天的雪更有一番賞頭。站在田梗間,站在高山上,你會發現,雪下有嫩綠的芽,粉紅的花骨朵,它們蓋着厚厚的棉被,俏皮的躲在下面,將出不出,將露不露。

    襄城的雪,不止是隻有寒冬的冷,還有春天的氣息。在那樣一個地方生活,即使無一人作伴,也會過得另有一番煙火。

    “還有兩個小時就到了,你要是累了,可以睡一會兒。”頭頂上方傳來蕭墨寒的聲音,涼涼的,淡淡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

    宋嬋聽話的閉上眼睛,她不累,她只是不想跟蕭墨寒對話。

    她的“順從”其實就是反抗,蕭墨寒不是不懂,卻也懶得拆穿。

    宋嬋閉目養神,閉着閉着就真的睡着了。再醒的時候,飛機已經在一處沙石滿地的淺河灘停下。這條河,牀面寬闊,卻不深,水流緩緩,汩汩而下。

    沿着水面,兩邊本是鬱鬱蔥蔥的矮樹林。此刻,一如宋嬋所料,全被雪覆蓋了。

    宋嬋下了飛機後,望着眼前這熟悉的景,想着以前和劉敏秀、小青在河邊捉魚抓蝦洗衣裳的點點滴滴,不由溼了眼。

    河還是那條河,可現今再看,卻已物是人非了。

    “是自己走,還是我抱?”

    腳下沙石間,偶有水淌過,積雪被化,只留下細碎的冰碴,走在上面,容易滑腳。蕭墨寒抓着她胳膊,詢問她的意見。

    宋嬋道:“我自己走。”

    這是她最後一次陪着母親回襄城,得把這邊的風景看仔細了纔行。

    “還有多遠?”蕭墨寒讓秦歌回飛機上原地待命,自己則亦步亦趨地跟在宋嬋後面,往林子裏走去。這是一片野山,無人打理,山林間,荊棘滿布,野草叢生。

    山裏的雪沒有外邊的厚密,樹枝樹葉擋去了不少,經常能看到冒出來的綠葉子,還有竄出頭的各色花苞。路面雪薄,偶有淺淺小小的腳印,不知是什麼動物留下的。

    林間的面積不大,但裏面的一草一物都是蕭墨寒從前沒見過的,他就像進了原始森林一樣,對一切都充滿好奇。

    大約走了半個多小時,一堆隆起的厚雪下,塌了一半籬笆院子的土坯房,佇立在他們面前。周圍雜草叢生,不見人煙,唯有這幢房子,孤零零地橫在林間。

    宋嬋停下腳步,望着眼前的土坯房,熱淚盈眶。

    “終於到了!”

    就在蕭墨寒想象這裏怎麼可以住人時,宋嬋卻無比淡定的告訴他,眼前這野草快到一人高,把門框都擠破的高危病房就是她曾經的家。

    “你們是怎麼做到在這裏生活的?”蕭墨寒禁不住問。

    宋嬋沒有理會,徑直抱着骨灰進院。蕭墨寒跟在後面。院子裏的草,不比剛剛外面那山頭生得遜色,密得一點兒也不含糊,幾乎沒辦法落腳。

    宋嬋沒事人一樣,一步一步踏進主屋。

    這房子每一處都是土磚砌成,屋裏屋外都被雨水腐蝕,溝壑縱措。門沒門樣,窗沒窗形。光線也不足,正當午時,屋子裏漆黑得就跟蒙了一層布一樣。就連空氣,都散着一股難聞的土黴味。

    蕭墨寒不是沒喫過苦,但沒喫過這樣的苦。這裏的每一樣東西,都跟年代掛勾,完全脫離了他所學的知識範疇。如果不是宋嬋還在他面前晃悠,他會以爲自己穿越了。

    “趕緊把你母親安置吧,這地方不能呆人。”他拍了拍那牆,土磚就跟脫了粉一樣,刷刷往下掉幹泥。蕭墨寒估計,這屋隨時會塌。

    宋嬋把劉敏秀的骨灰盒放在神臺上,取下掛在牆角的雞毛彈子,那彈子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灰,拍兩下,就跟放毒霧似的,嗆得人直咳嗽。

    宋嬋邊咳邊道:“我不走,我要這裏住兩天,你要呆不慣,就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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