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浴室出來,他一身舒爽,躺在牀上,垂首看着給他彎腰繫釦子的白九棠,感慨:“老白,你說將來誰嫁你啊,你這麼好,嫁你的人得幸福死!”
“不知道,要不你介紹?”白九棠頭也不擡。
蘇陌白還真認真地把身邊的人想了一圈:“男的你要不要?”
白九棠頓住,擡眸白了他一眼。
蘇陌白呵了一聲,笑:“我身邊都是男人,想給你找一女的,也不行啊!”
白九棠釦子系完,給他蓋上被子:“你不是堂姐堂妹什麼的,一大把麼,怎麼,捨不得啊?”
蘇陌白癟了下嘴:“她們不是刁蠻就是任性,配不上你!”
“就沒有一個好的?”
“有,但跟你的好比起來,距離太大!”
白九棠見他頭還溼得厲害,又去浴室給他拿吹風機:“你這樣貶低自家姐妹,不怕她們跟你斷絕關係?”
“不會。”蘇陌白口氣十分篤定。
“爲什麼?”白九棠插了電,吹風機發出嗚嗚地的風聲,十指穿過蘇陌白的發間時,洗髮水的味道立馬飄散,溢滿整個屋子。
“因爲我也很優秀啊!”
白九棠:“……”
好吧,自戀的人,腦回路一向都是這麼清奇的。
吹好頭髮,白九棠去浴室也順便換了身衣服。幫蘇陌白洗澡的時候,他衣服大部分被打溼。忙完,剛在對面的小牀上坐下歇口氣。
“叮咚”手機響了一聲提示音。
蘇陌白隨手從牀頭櫃上拿起,看了眼:“喬安發來的,郵件。”
白九棠伸手,讓他扔過來。蘇陌白輕輕一拋,手機就落在他掌心。整整三分鐘,白九棠盯着手機沒吭聲,神色卻愈漸凝重。
蘇陌白不禁道:“怎麼了?”
“沒怎麼。”白九棠看完郵件,心不在焉。
蘇陌白道:“按照時差,喬安那邊應該也是剛下班吧,一下班就給你發消息,還說沒怎麼?你當我不知道她是幹什麼的麼?”
她是醫生,專職研究藥的。
而唯一讓白九棠露出如此嚴肅沉重的神情,只有宋嬋的抗癌藥。
“是不是新藥研究得不順利?”
白九棠拿着手機,屏幕已經黑了,他依然垂首看着,目露沉思:“嗯。”
“怎麼個不順利法,是……”
“原材料稀缺。”白九棠擡頭,截斷他的話,“上次不是跟你說,她們研究所爆炸嗎?電腦裏的數據毀了,也毀了不少的藥材。現在數據倒是恢復了,可是原材料得另想辦法。她和她的導師以及研究所的所有同事都在向各地徵集,不過目前都沒什麼音訊。”
“具體都缺什麼,有告訴你麼?”
白九棠把手機重新丟給他:“裏面都寫着呢,喬安讓我這邊也想想辦法。”
都是一些字母和數字拼成的代詞,蘇陌白沒一個看得懂。草草掃了眼,種類超八個數。M國是醫學發達國家,若他們傾國之力也沒辦法籌集,說明這八種藥材很罕見。
“都是西藥,又不是中藥材,怎麼會這麼難?”
“有些西藥是從中草藥提煉出來的。”
術業有專攻,蘇陌白是律師,對醫學這一行業不通竅,白九棠也無法做深入解釋,只是簡單的說了句。
蘇陌白不懂西藥,但中藥作爲國粹,是個人也明白幾分。神色也不由得更加沉重:“那就還真難辦了。”
“不論怎樣,總要一試。”白九棠沉沉一嘆,重新打起精神,“我現在馬上把它們附上中文,上面的藥材不能直接提供,把它內含幾味主要原材料分解出來,讓全世界都去找,我相信總能找得到的。”
“不錯,這倒是個辦法,原材料找不到,那就找原材料的原材料。”蘇陌白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白九棠說幹就幹,立馬讓蘇陌白把他的電腦借來用一用。
此時,天已微微亮。
宋嬋說是守着蕭墨寒,但早已蜷在椅子裏睡着。
沒有物理降溫,沒有再喂退燒藥。蕭墨寒發了一身汗,僅靠白九棠給他打一劑退燒針,自動退熱。睡了兩個小時,人就醒了。
一睜眼,就察覺到旁邊的位置空蕩蕩。心裏一驚,還以爲宋嬋趁他昏睡時走了。一骨碌想爬起來找人,結果身子剛一動,胸口就傳來鑽心的疼痛。他齜着牙,倒吸了幾口涼氣,餘光就看到了靠牆倚在櫃角旁邊熟睡的人兒。
閉着眼睛,睫毛下垂,臉總是瘦瘦小小的,濃密的頭髮一遮,不及他一個巴掌大,卻白得透明。
宋嬋本就長得好,此刻更是精緻的像一個洋娃娃。
蕭墨寒雙手撐在牀沿,不顧身上的疼痛,想要下牀把人抱回牀上睡。無奈胸口就像被人下了封印般,重得讓他直不起身。
咬牙,憋了幾口氣,額頭上爆出汗來了,愣是下了地。剛把人抄到手上,宋嬋醒了。身子的移動,讓她失去重心。她一個激靈,手不小心碰到傷口。
“嘶。”
蕭墨寒頓時疼得沒忍住,悶哼了一聲。
宋嬋這才察覺自己是被人抱着的,擡頭,看到蕭墨寒發白顫抖的脣瓣,她立馬掙扎着跳下。這一番操作,令蕭墨寒又是傷上加傷。疼得身子晃了晃,差點沒穩住。
趕忙抓着櫃角,別讓自己跌倒。宋嬋也在這時候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他。
僅僅是一下,又收了回去。
她沒辦法對蕭墨寒噓寒問暖,貼心備至,像以前那樣。曾經那個滿心滿眼,只要他有個小病小痛就緊張到恨不得二十四小貼身照顧的宋嬋已經死了。
現在活着的,是一個行屍走肉。
所有細微的小動作,蕭墨寒都收進了眼底。
他不怪宋嬋冷漠,昨晚沒堅持取他性命,他已經感恩戴德了。
何況,她並沒有冷漠到徹底,她潛意識裏還是緊張他的,不然也不會來扶剛纔那一下。
一步一步地挪回牀上,蕭墨寒躺下,掀開領子低頭看了眼裏面的繃帶,包紮的手法明顯跟他昨天的不一樣,而且很專業。他扭頭看向宋嬋:“昨晚九棠來過了?”
“嗯。”宋嬋半天才點頭。
蕭墨寒深吸了口氣,就知道是九棠乾的。
他靠在牀頭,語態虛弱:“能給我倒杯水麼?”
宋嬋站着沒動。
蕭墨寒等了半晌,也沒等來水。轉目望着依然站在牆角一動沒動的女人:“你想渴死我?”
宋嬋沒這個想法,就是覺得,昨晚的事還沒過去。她摸不準蕭墨寒會怎麼對她,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你放心,我不會秋後算賬。何況,你不是不怕死麼?死都不怕,還怕我報復?”
對,我死不怕,可我就是怕你報復。因爲你的手段,比讓我死更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