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寒波瀾不驚,擡腿就將顧清漣的剪刀給踢開。剪刀偏離了方向,但沒脫離她的手。顧清漣握得死死的,就準備一擊不中,再來一擊。
往後退了兩步,復又舉着剪刀刺來。
“蕭墨寒,去死,我要你死!”
她這一聲吼,卯足了勁,脖子上的青筋,全都拱起來。那股恨,真是摻到骨子裏去了,連叫蕭墨寒去死這句話,都叫得歇斯底里,面目猙獰。
眼看危險又將逼近,蘇陌白拽着蕭墨寒的手,往後退,同時擡腿,準備像蕭墨寒剛纔那樣,再給她一腳。但蕭二他們豈會眼巴巴幹看着,顧清漣往前邁出第一步的時候,一隻腳照着她胸口踹去。
這一踹,幾乎沒怎麼收力,顧清漣直接往後倒,貼着地,擦了一段距離,撞到了牆才停下。
“咳咳。”
嘴裏咳了兩聲,一絲血,從邊角溢出。
顧清漣捂着胸,還沒等自己緩過勁,撐着牆勉強站起來。身子還沒挺直呢,又朝蕭墨寒撲來。那架式,好像蕭墨寒今天不死她手裏,她就不罷休了。
蕭二蕭三蕭四大步上前,擋在主子前面,待顧清漣靠近,齊刷刷又是一腳。
顧清漣身子後仰,“砰砰”,撞在茶几上。
那茶几的邊邊角角,又鋒利又硬,從肉咯到骨頭,後背疼得發麻,像是有人用鐵片,生生劃開了她的皮膚。顧清漣半天回不過來神,她懷疑,裏面的骨頭斷了。
不僅如此,那茶几上放了一個裝飾架,是銅做的,架子上擺的是十八羅漢,十八羅漢也是銅製口,並且全是實心,這一撞,架子晃了兩下,直接倒,十八羅漢跟下餃子一樣,一個接一個砸在顧清漣的臉上。
顧清漣那張臉,本就假的。
裏面填充的地方,被十八羅漢一壓,坑一個接一個。儘管有些地方是重複,可全部砸下來,這張臉,坑坑窪窪的,也是慘不忍堵。
顧清漣有點接受不了,捂着臉,尖叫。
蘇陌白有些瞧不下去,
但他也實在同情不了顧清漣,更不想爲之說情。
走到今天,若說當初蕭墨寒誤了她,確實有些對不起以外,後面的那些事,真怨不了任何人。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顧清漣一會兒尖叫,一會兒喊着要殺人,殺誰?
但凡是她恨着的,她都想殺。
看着已形如瘋癲的顧清漣,蘇陌白一陣唏噓。
“走吧!”
他拉着蕭墨寒離開。蕭墨寒沒有打女人的習慣,他的保鏢也從來不打女人。可顧清漣在他眼裏已經不是人了,是惡魔,她剛剛舉起剪刀來索他命的樣子,真的很可怖。
“你怎麼樣?”到了外面,蕭墨寒看了眼蘇陌白的後背。
要不是他那一腳,蘇陌白這背,得開花。
“沒事,沒捱到。”
“下次別那麼衝動,用點腦子。”
一腳就能解決的事,真不明白蘇陌白撲過來抱着他幹什麼。
“好歹我是剛剛救了你,不用說話那麼難聽吧!”蘇陌白爲自己叫屈,“我還不是看她衝着你心臟位置去扎,一下子慌了神,沒想太多。”
蕭墨寒這顆心臟,如今可脆弱了,稍稍一碰,就能碎,全是當年那一槍給惹得禍。
蘇陌白道:“老白交代過,要是我跟你一出門,得多盯着點兒,傷哪兒也不能傷你這兒。”
他在蕭墨寒胸口拍了兩下,隨後往電梯那邊走。
屋裏的顧清漣已經不操心了,蕭二他們會看着辦。進了電梯,蘇陌白整理了下剛纔扯亂的衣服,問道:“這邊的事算是解決了,什麼時候去海城?”
“明天。”
蘇陌白點頭:“這個時候,秦歌應該把你媽找到了吧,估計今晚他們就能回帝都。”
若不是爲了見覃香影一面,確認她是否安好,恐怕,蕭墨寒現在就會動身去海城。
“我和老白一起去。”到底是不放心。
畢竟是去搶親,搶親就難免會幹架,那種混亂的場面,蕭墨寒要是被誤傷,怎麼辦?
白九棠肯定會跟着去,那白九棠都去了,他還有什麼道理,坐守京城。
蕭墨寒沒出聲,算是默許了。
二人乘電梯到樓下,在麗豪園的門口,看到剛下車疾步而來的黎英。那步子邁得,恨不得一步能昇天。
帝都原來有很多中小型的企業,不過是言語上有點冒犯,他不是把人除名,就是直接收購,半點情面都不留,令他不得不擔心。
“樓上呢!”蘇陌白往身後上方指了指,黎英眉頭擰了下,想着蕭墨寒都下來了,顧清漣怎麼還單獨留在樓上?掃了蕭白二人一眼,忽地明白過來。
蕭家的保鏢還在上面!
手一揮,叫上兩個同事,趕緊上去。
此時,海城,権山。
霍如意抱着腿,窩在椅子裏,下巴擱在膝蓋上,望着陽臺外面,目光呆滯茫然。
風吹起白色的窗簾,從她身上輕輕撫過,有種縹緲夢幻又歲月靜好的美感。虞天浩上來的時候,就被眼前這景給驚住了。
他見過霍如意鬧的時候,那時,霍如意還在F國養病,他去那邊談公事出差,順道去看了看。
還沒到病房,就看到霍胤禮舉着一串冰糖葫蘆跑出來,後面跟着霍如意。手裏拿了本書,沒追上,就用書砸霍胤禮的腦袋。那風風火火、張牙舞爪的樣子,着實把他嚇一跳。
抓過一個護士問了問,原是霍胤禮爲了逗他妹妹開心,給她買了串冰糖葫蘆,可是送到嘴邊了,又收回去。
要給不給,很是磨人。
霍如意氣不過,掀了被子下牀,追着霍胤禮在走道跑來跑去。累了,坐在廊椅上歇一歇。霍胤禮到底心疼妹妹,把糖葫蘆給了她。
霍如意剛咬一口,就說酸,不喫。扭頭看到窗戶外面的棗子正好,要霍胤禮摘給她喫。霍胤禮說那枝太細,禁不起他的重量,霍如意就自己爬。
當時那個勁,皮得跟猴一樣。
他還以爲,霍如意就是那好動的性格呢!畢竟三歲之前,也是這模樣。可時隔一年,他再去F國的時候,霍如意就變了。她坐在牀病上,半個身子伏着桌面,一隻手撐着腦袋,一隻手拿着畫筆畫畫。
霍胤禮在一旁端着果盤,喂她喫水果。
他喂一塊,她就喫一口,他不喂,她也沒想到要喫,全身心投入那幅畫中。
聽說那幅畫作了好久,每次都是三小時,而且每次都畫得那麼忘我。
那時他才知道霍如意性子原來也可以這麼靜。
但比起靜,他更喜歡那個拿着書,追着霍胤禮到處跑的霍如意,那樣生動,那樣俏皮。不像現在,總跟丟了一絲魂一樣,跟着他約看、看電影、喫飯,做各種情侶會做的事,可心,總沒有全問投入進來。
隨着婚期的逼近,她還時不時總髮呆。
問她對結婚是不是有什麼想法的時候,她又會揚起笑臉,說沒有。
她心裏藏着事,臉上寫得明明白白,可就是不說。虞天浩有時候也很無奈,可他不會因此而動搖,更不會放棄。餘生還長,怎麼知道,霍如意不會有一天打開心扉,毫無保留地愛上他。
“在想什麼?”他走過去,笑得溫潤和煦。
霍如意嚇了一跳,回過頭看了看,見是虞天浩,立馬也堆起一臉笑來:“沒什麼。”
放在牀上的幾個禮盒是他今早派人送來的,是結婚那天要穿的婚紗和禮服,還有鞋子,另外就是一些當日要佩戴的首飾。盒子沒有拆開的痕跡,也就是說這些東西,她不僅連試都還沒試,看可能都還沒有看過。
虞天浩明知故問:“試了麼?”
霍如意搖頭。
“爲什麼,是不是不合心意?”
霍如意走過來解釋:“怎麼會呢,我只是覺得沒有試的必要,婚紗和禮服之前就試穿過了,只是在尺寸上面稍稍做了些修改,不試也沒關係。海城第一設計師經手的東西,還是信得過的。”
“可是我就是想看你再穿一次,單獨穿一次給我看,可以麼。”虞天浩擡手,把她吹亂的頭髮撩到耳後,聲音溫柔,眼睛更溫柔。
霍如意覺得虞天浩的溫柔就是一種毒藥,每次兩人約會,他說要做什麼的時候,她興趣都不大,可又沒辦法拒絕,就是這股溫柔,讓她無從開口。
現在也一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