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詭祕邊界的探求者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所謂真相 (9)
    “他接着哭着向我道歉,祈求我的原諒。”

    “而我終究是沒說什麼,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而我依舊保持着理性,心境並未因感情而左右,因爲那份重壓,逼迫着我去揪出真兇的重壓逐漸地從我的身上消退開來,我得以喘過氣,因此也冷靜了很多。”

    “我並未全盤相信他的話語,而是在心裏默默地思量着我接下來該問些什麼。”

    “男子漢終究是哭不了多久,等到他的哭聲消弱之後,我就接着詢問道——如果是這樣,那最後你和叔叔又是如何知道他在弗萊恩湖的呢?按照你的說辭,你哥哥不是什麼也沒說,揹着包拿着釣竿就出門了嗎?”

    “而他也隨之回答了我——因爲我在幾天前跟哥哥在交談的時候,談到了釣魚……接着哥哥他跟我講到了一個地方——他從朋友那裏打聽到在伊洛韋恩區沿着伊洛韋恩湖溯流而上,最後能到達一個很漂亮的湖,那是一個釣魚的‘好地方’,而這個地方,就是弗萊恩湖。”

    “他接着說道:‘當時的我其實是自己一個人先出門去幾個熟悉的地方找了,但沒找到,所以……我猜就是那個地方。’”

    “面對他的回答,我前所未有地冷靜思考着——人在生氣和發怒後,一般都會選擇找個地方獨處,很少會有人在真正生氣後還能夠嬉皮笑臉地找朋友釣魚,我很清楚我孩子的脾氣,他是怎麼樣的人我很清楚。”

    “這就是所謂真相?而我調查的方向,一開始就建立在錯誤的方向上?”

    “我依舊帶着疑惑,想問些什麼……但似乎所有的語言在這無情的真相面前不堪一擊,而我的內心也逐漸陷入混沌,剛纔的冷靜並未持續多久,終究消退不見,而我的決心,也在此搖搖欲墜。”

    “過了好半晌,我才勉強從嘴裏擠出來一句話——那麼爲什麼現在才說呢?”

    “而他說——因爲你。”

    “因爲我?我不理解他的答案。”

    “而他隨之站了起來,走到櫃子旁,拿起了什麼,接着展示在我面前——鏡子。”

    “他想讓我看到的,是鏡子嗎?不是的,他想讓我好好看看自己。”

    “而我注意到鏡子裏的人,形容枯槁,神情暗淡,一眼就能看出歷經疲憊,尤其是雙眼眼眶上各有着一圈顯著的黑眼圈。”

    “是誰?我的第一反應如此可笑,但確實是在片刻後,我才意識到,這個人是我。”

    “這是熬夜和失眠積累下來濃厚的黑眼圈,既是在夜裏整理着線索和筆記的成果,也是在夢裏追尋着救贖和真相的結果。”

    “但我終究是什麼也沒有得到,只換來疲憊的身軀,衰弱的精神,而這一切,真的值得嗎?只爲追尋那海市蜃樓般的真相,值得嗎?”

    “惘然之下,我的視線逃避開鏡子,轉身望着窗外,天空是一抹灰色,如同沾染着塵埃,而再多的雨,依舊無法洗去它的髒亂,如同我的心境。”

    “窗戶並未關上,零星的雨水灑濺在窗檐上,而他收起鏡子,走到窗邊,接着咣噹一聲合上了窗戶。”

    “轉過身來,對我說道:‘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已逝者停留在時間的盡頭,不復折返,而還活着的人應該走向新生的拂曉。”

    “他懇求着我,放手吧。”

    “放手吧?我看着他。”

    “放手吧?我看着雨。”

    “放手吧?我看着鏡子。”

    “放手吧。我閉住了眼睛,什麼也不想看。”

    “我答應了他,選擇了放手。”

    “淚水有如一陣溫熱的雨,灑落在地面上,我做出了決斷,與過去告別。”

    “結束了,或許一切本該在這裏結束了,”克勞利搖了搖頭,以一句話概括了自己的一生,“命運真是一個糟糕的劇作家。”

    “最後我離開了公寓,但並未立即回卡斯里安府,而是向着亞維蘭東南部的戴珂墓園前行,並在沿路一家花店買了一束白菊花。”

    “我最終到達了墓園,雖然下着雨,但墓園並非一片死寂,我能看到幾個紅着眼眶的人在墓塋間途徑而過,也能看到一羣男女老少聚集在一塊墓碑前,肅然地望着墓碑,挨個爲亡者獻於素白的花束,悼念着與世長辭之人。”

    “人的悲哀並不唯一,世間的苦難依然如此。”

    “或許世間唯一公平的,就是死亡。”

    “我找到埋葬着他的那一塊墓土,將花束放在了他的墓碑前,平靜地注目於着墓碑。”

    “六尺墓土,隔絕了生死,而我終究是沒有落淚,紅着眼離開了那裏。”

    “雨依舊下着,但我的內心不再壓抑,整個人彷彿被解放了出來,在嚮往事告別之後,就該回歸到正常的生活之中了。”

    “我撐着傘徒步向着卡斯里安府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下着小雨,但衆所周知,去弗萊恩山區繞不開伊洛韋恩區,我看到了伊洛韋恩河,鬼使神差地……一個想法從我的腦中浮現出來,是的,我想去再去那裏看看。”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但我在冥冥之中能感受到,如果我錯過了這次機會,我內心的一部分,將會永遠被過去所剝奪,縱然我能繼續在人生之道上前行,但我終究會留有一處遺憾。”

    “我總覺得,不這樣做,我就會錯過什麼。”

    “所以我再度沿着伊洛韋恩湖向上遊走去,一步一步,步入了另一條命運的途徑,來到弗萊恩湖。”

    “果不其然,這裏依舊空無一人,冷清到連蟲鳥的聲音都在絕跡,唯有雨,唯有雨聲依舊作響。”

    “我獨身撐着傘望着湖面,但怎麼說呢?很奇怪的一點,我的內心在這裏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和寬慰。”

    “或許在今後,我將告別這一切了,我望着這個湖,確實很美,但僅僅只是這樣,沒有理由阻止我邁出離開的步伐。”

    “在離開之前,我回首望着湖面,只本該是最後一眼,在這一眼之後,我將擺脫往事的陰影,接着去擁抱新生,但遲了,我的命運在踏入湖的那一刻,就走向了無可挽回的深淵。”

    “起霧了……霧從湖面的邊緣瀰漫過來,這絕非普通的霧靄,因爲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身處了迷霧之中,濃厚的迷霧籠罩着我的視野,能見度不及幾米,讓我困於原地無處可逃。”

    “隨後,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我聽到了什麼聲音。”

    “不是雨聲,而是某種有秩序,有規律的聲音,當時的我不理解這是什麼,但現在我清楚那是什麼——那是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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