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也不想死啊[快穿] >第148章 病秧子(完)
    系統:“……燒傻了?”

    就他們倆,陳幺在說什麼鬼話。

    陳幺費勁爬起來,哆嗦着把火給滅了:“放火燒山可是要蹲號子的,我要做一個文明的好市民……淦,這不是我家啊。”

    他覺得自己真的有點糊塗了,“齊哥啊,你說人的一生是不是要背上很多情債?”

    系統安靜了下:“你有沒有想過,是有個人,從始至終的愛你。”

    陳幺燒糊塗了:“嗯?”

    他哼哼唧唧,“你說啥?”

    系統看着他,聲音低低的:“沒什麼。”

    陳幺哦了聲,天道無情但慈悲,他就是把王妄練成了傀儡,還是可以再逆練回來的,不過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他不是天妖,說難聽點,他就是個雜種,他身體那麼弱,動用一次妖力就是極限,再用就要賠上自己命了,他說他的家不在這裏,可他在這

    裏也待了二十年:“齊哥。”

    “我還想再看看他。”

    “我想跟他說對不起。”

    “涼州那一次、把他煉成傀儡這一次,我想跟他說聲對不起,你看他那麼喜歡我,我沒一次選信他的……是我讓他死的。”

    “他小時候真的好討人煩啊,我不喜歡他,我有點煩他,一個小屁孩,話和心眼怎麼那麼多,還傻傻的,他還叫我媳婦,真的煩人。”

    陳幺半躺着,胸膛起伏接近於無,二十年,他有些錯亂:“我不是人啊,我不知道什麼是喜歡、我分不清、我感覺不到。”

    要是真的能分得很開,他也就不會難受了,他這時候、燒糊塗的時候,真的以爲他是五幺,殺了最愛他,也是他最愛的人的陳五幺,他難過得厲害,“他是不是到死……都覺得我不喜歡他。”

    “是不是覺得我一點都不愛他。”

    “我也這麼覺得的,可我好痛、我才知道他說我不會痛、真好是什麼意思……我、我,我才知道,他那時候,那麼疼啊。”

    “蠢貨。”

    “……真蠢。”

    陳幺的臉已經通紅了,他去看王妄:“王妄……阿妄,小妄。”

    “抱我。”

    “抱我一下……”

    “我想……”

    “……我好想你。”

    傀儡沒有心,傀儡不知道疼,傀儡靜靜地看着陳幺朝他伸手,直到他無力地垂下,青年還有張無比美麗的臉,只是多了些許髒污。

    他的手臂蒼白泛青、指尖纖白細瘦。

    破廟裏偶有風聲。

    王妄和一具屍體待了十年,他看着那具屍體腐爛、生蛆、化爲白骨,他看着、就只是看着,傀儡沒有心,不知道什麼是情愛。

    陳幺死後的第一百個年頭,王妄終於醒了過來,山神廟遍結蛛網、早就沒有人煙,灰塵都落了好厚。

    王妄想了好久也沒想起來自己的名字,他決定先離開這,就在他要離開之際,他看到了一具白骨。

    那白骨很漂亮,每一寸骨頭都泛着蒼青的玉色,他腦子裏忽然跳出來一個想法,然後就再也揮之不去。

    這具白骨生前的主人應該很漂亮。

    王妄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反正他就是這麼覺得,他要走,不知道爲什麼又覺得不捨,那具白骨好像是在朝他伸手。

    他猶豫了下,探出指尖碰了碰:“我們是不是認識?”

    “我不記得了。”

    陳幺的逆練不出意外的出了問題,王妄沒有變成傻子,但他遺忘了所有。

    王妄確實想不起來了,他抓起陳幺衣服,把骨頭收拾成一個小包背上了:“你也是人吧,這裏好像都是妖,我們走吧。”

    他想,至少可以把它帶回有人的地方安葬。

    王妄出山的時候已經是一百年後,他揹着一具白骨漫無目的的遊蕩,過去了百年,早就物是人非,大臨解決了外患沒解決內憂,在六十年前就改朝換代了。

    昔日的大臨就剩下一座皇城。

    王妄沒想到早就應該破敗的大臨皇城還有相師留下的手段,他走了進去,這裏好像是與世隔絕,殿前的牌匾還清晰着——福壽殿。

    這應該是前朝辰帝的居所。

    辰帝病弱,足不出宮,最後也毫不意外地病逝了。

    福壽殿早就沒人了,就一個老僕還在做掃灑,他老了,眼睛不好使了,耳朵也聾了,他其實還有點老年癡呆。

    辰帝沒死,辰帝就是失蹤了。

    長生一直在這裏等辰帝,他終於等到了,他顫巍巍地跪下,頭髮花白,身姿佝僂:“……恭迎殿下,殿下萬安。”

    辰帝的奴才?

    前朝餘孽?

    王妄上前,想多問一些,那老僕卻已然沒了聲息:“……”他很老了,太老了,一百三十多歲的高齡了,他沒再看那老僕,而是徑直走了進去。

    他總覺得這裏有些眼熟。

    寢殿,書房……還有個偏殿儲存着許多舊物,可能是有相師的陣法在,這裏並無太多陳舊之意,王妄拿起來一個鹿皮小靴仔細端詳,好熟悉。

    真的好熟悉。

    可能是因爲陣法裏闖進了生人,原來精緻的鹿皮小靴在王妄掌心瞬間化爲飛灰,王妄試圖挽留它,但並沒有成功,不只是鹿皮小靴,這一殿的舊物都一一在他面前湮滅。

    他伸手去抓,只在掌心下留下了一抹灰。

    王妄忽然覺得有些難過,好像什麼他寶貝了很久的東西不見了,他沿着殿裏走了一圈,最後看向了書房,福壽殿被陣法保護的就這三個地方,寢殿、儲存舊物的偏殿,還有就是書房。

    書房裏堆着許多書,它們見不得光,就算王妄動作很快了,它們還是在消失,它們還在的意義就好像是等着一個人回來。

    王妄不死心的書房裏亂翻,最後在書桌的暗格裏發現了一沓小像,裏面是個男孩的小像,蹲牀角的、背書的,接連十一年,孩童、少年、青年。

    栩栩如生,幽默趣然。

    如果那處偏殿記得是一個人前半生,那這些小像就是另一個人的前半生。

    從孩提到少年再到青年。

    王妄抓着這些小像,忽然感到了難以言喻的悲痛,這是他、這是他,這是有人畫的他,他想把這些小像留下,但就像他挽留那鹿皮小靴一樣,他掌心只是多了一道黑灰。

    他抓不住,他留不下來。

    王妄在原地站了良久,他很不想去那寢殿,又很想去……他最後還是邁了進去。

    ……

    王妄聽了一萬零一聲孤不悔。

    ……

    王妄其實是聽了一萬零一聲孤悔了,他說着不悔其實是悔了,年輕的天子跪地瘋癲,瓷白的臉、眉心鮮紅的硃砂,那張聖潔似仙的臉龐髮絲盡散,最後帶着傀儡離去:“陳幺、陳幺。”

    他聲嘶力竭,“你去哪?別走、別走啊。”

    他是誰?

    他背後白骨是誰?

    王妄終於知道了,堪比天人的相師這會連走路都踉蹌:“你好容易才能……”他抓不到、他碰不到,“才能活下去的。”

    他抱頭痛哭,面目猙獰,“啊啊、啊啊啊!”

    “別啊。”

    “不要,我不!”

    一切都串連了起來。

    百年前,陳幺悔了。

    百年前,陳幺帶他走了。

    百年前,陳幺成功了。

    百年前,陳幺死在了他眼前。

    百年前,陳幺的屍體的腐爛在他眼前。

    百年前……他還朝自己伸手……想要他抱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妄抱頭,好痛、太痛了啊,他哭,他又笑,“原來你愛我啊……你愛我啊……原來你說你疼是真的疼……我、我不知道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我……”

    愛恨剎那,王妄明明那麼疼,但一想到陳幺愛他,他又平復下來了:“真好,真好。”

    “你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親密無間。”

    “結髮爲夫夫,恩愛兩不疑。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我們自小一起長大,互相沒有猜忌,關係非常的親密。你我結髮爲夫夫,相親相愛兩不相疑。如果有幸活着,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就算是死了,我也會永遠思念你。

    王妄抱起背後的白骨,走向了寢殿,躺在了他們一起睡過的牀

    ,牀前的囍字已經消散了,但痕跡還在,還像是新婚燕爾呢。

    王妄把白骨擺到他懷裏,在小心翼翼地摟住後,自絕氣息。

    如果有幸活着,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

    ……

    ……

    相師沒有長壽的,王陸等他師弟等到死也沒等到,他雖然不知道他師弟去哪了,但他堅信自己師弟還活着,他還堅信他師弟一定會再回福壽殿的。

    他這輩子沒什麼放不下的,唯獨對這個師弟有些內疚,唯獨對一代人傑的辰帝有些敬佩……他臨死前,以全部修行封存了福壽殿。

    任時光冉冉,他要等他師弟歸來。

    王陸是走了,王陸的徒弟還活着,他一直惦記着自己師父的囑咐,在接到消息後就迅速趕向大臨舊都朝璽。

    福壽殿大門開着,但空蕩蕩的。

    王陸的徒弟心知這是他小師叔回來了,他還在拘謹着要怎麼打招呼……寢殿門沒關,他朝裏一看——一具屍體和一副白骨相互依偎着。

    屍體神態平和,似有笑容。

    他死前好像是知道了什麼高興的事,竟然還是幸福的。

    —

    —

    小土狗真的很好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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