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杯倒扣在上面,折射的鐳射般的光波。
寧霄是來抓寧婉的,他覺得上班就應該好好上,本來就是照顧她給她安排的虛職,平白給她開那麼些錢,她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動不動就請假。
就是親戚也太過分了點。
他氣勢洶洶地來,然後像只呆頭鵝一樣地坐着。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進來,寧婉都有獨立辦公室,他當然也有,不過他辦公室沒寧婉得這麼好看,他的辦公室就擺了個辦公桌和椅子,他也覺得那樣有點空,就學人在辦公室養魚。
可惜託人弄來的金龍魚全死了。
他是很心疼的……又在想這些沒的,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進來,大概是陳幺叫他,他就進來了。
寧婉辦公室放的中央空調,冷颼颼的。
寧霄攥了下手心,還是有些黏膩,體感是不熱了,但他心裏熱,他緊張到出汗。
陳幺沒見過煤老闆,但他覺得寧霄就是那一掛的,雖然有點土、有點俗,但出手很大方的。他也沒有特意去揣測寧霄,他就是看到了寧霄,就想到了這些。
他佔了長條沙發,寧霄就很自覺地去坐了懶人沙發,他見寧霄一直在摩挲手汗:“熱的話,外套可以脫掉的。”
寧霄啊了聲,黑臉紅了點,又哦了聲,他很少穿西裝,在他印象裏這是高端人士的標配,他解釦子都艱難。
興許解釦子不難,就是在陳幺的注視下解釦子有點難。
陳幺很少碰見寧霄這樣的,他覺得:“齊哥,他還挺可愛的嘛。”
系統:“他性子就很淳樸。”
它給寧霄發好人卡,“他是個好人。”
陳六幺喜歡攀高,喜歡所謂的上流人士的高雅,他天賦不差,要是一心高考,不去學大提琴,應該能進清北,但他不,他就要學大提琴。
陳幺還在看寧霄:“我真要吊着他,等給他沒用了,一腳踢開嗎?”他很不忍心,“那不好吧。”他不想傷害副廠長他兒子的純潔的感情。
總共沒幾個釦子,寧霄都要解冒汗了,他真的不想那麼笨拙,但越急越容易出差錯,胖子就容易出汗,他的手指被汗弄得又滑又溼,釦子都亮了起來。
陳幺覺得寧霄都快哭了,他抽了張紙,都沒下沙發,他探身,差不多是一個半跪的跪姿,他體態頎長勻稱,肩後面脊骨繃直,腰很細:“解不開?”
寧霄在陳幺靠過的時候很突兀地鬆了手,脣都抿在了一起,在下巴快捱到陳幺發頂的時候,偏開了黑裏透紅的臉:“嗯、嗯。”
陳幺的手指細長,他愛乾淨,無論哪一處都很乾淨,粉白的指甲有點透,剪得齊整,他給寧霄解開了釦子:“這種天就不要穿西裝了,不透氣,悶。”
他又看了眼寧霄,“要是一直待在空調房裏可以。”
寧霄不止穿了西裝,他還穿了馬甲,可能是被忽悠了,馬甲的尺碼小了兩號,他還壯,勒的肉都有些變形,他才發現這個問題。
他又開始擡不起頭了,改變了下走姿,想要遮擋一下,但他那麼大的個子,光是扭捏一下肯定是徒勞無功的。
寧霄都羞愧了:“緊。”他吸肚子,“可能是我中午喫多了。”
陳幺還想再幫幫忙,畢竟逗寧霄,真的有種擼笨熊的既視感,還是那種很害羞、一碰到就會抖得大熊,但他覺得他再過去點,寧霄就該厥過去了。
他歪回去:“是馬甲小了,你買的不是
一套吧?”
寧霄把馬甲也脫了下來:“是不是一套。”他看到陳幺笑了,他覺得陳幺應該是在笑他,但他沒什麼不舒服的,他就是臉紅,“他說,現在比較流行混搭,馬甲小一號顯胸肌和腰線……比較潮。”
他?
導購員吧。
寧霄這一套西服大概就是賣不出去的壓貨湊了一套,還比較潮,像個小丑還差不多,陳幺重新拿上手機:“你被坑了,他騙你的。”
他退出剛點進去的遊戲,寧霄說午飯喫多了他纔起來他今天就吃了根冰棍,不餓的時候沒感覺,一餓起來,感覺胃都在燒,寧婉這裏有零食,但他還是想喫生煎,“這裏可以點外賣嗎?”
寧霄還在想那導購員對他笑得那麼親切,那麼熱情,怎麼會坑他呢……說不上難過,就是有點失落:“外賣?”
他下意識搖頭,工作期間不能點外賣,但等他看到陳幺的時候,“可以。”
陳幺頭一次見:“搖頭是可以?”
寧霄的臉黑,紅起來竟然也挺明顯的:“我……”
陳幺又笑了,眼睛彎成了一道:“那就是別人不可以,我可以嘍。”
寧霄頓時陷入了一種不能說的心思被拆穿的境地,他幾乎要彈起來。
“是因爲你覺得我是婉婉姐的朋友嗎?”陳幺是故意喊得親一點的,攀關係的,恐怕寧霄打死都想不到,陳幺就跟寧婉見過一面,“不用太照顧我啦。”
他怕翻車,提前打預防針,“我其實跟寧婉不熟。”
是你覺得他是寧婉的朋友,他可沒說。
他說了他和寧婉不熟了。
寧霄以爲陳幺是不好意思被他特意關照才這麼說的,初印象一旦形成就是很難改,他覺得陳幺就是寧婉的朋友:“你也不用這麼說。”
他覺得陳幺人好看,心裏也好,“你想喫什麼,我幫你叫吧。”剛來就搞特權,容易被人針對的,他怕陳於幺不好意思,“我也餓了。”
陳幺偏了下腦袋:“你不是中午喫多了?”
“我。”
寧霄忘了他之前說的了,一下子有點結巴,“我、我餓得快。”
陳幺還挺喜歡笑的:“是嗎?”
他是知道的,“我就是來頂班的,你不用特意關照我的。”
當着他這個副廠長的兒子的面公然說自己是來頂班的,寧霄把頭埋得低了點:“你是寧婉的朋友……應該的。”
不是,他其實是來找寧婉算賬的,他不是因爲陳幺是寧婉的朋友纔想關照他的,但現在這個藉口比較好用,“你不用客氣。”
陳幺就不是個客氣的人:“生煎和海蠣粥。”
寧霄還在想陳幺再不同意的話,他要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