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梁請命人 >第93章 如書
    對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清秋洗。

    這京城的天氣說來也怪,昨天分明還是晴日當空,今日便落起了雨來。

    蘇鏡拿着酒杯,靠在金鳳酒樓包廂的窗邊。

    秋雨並沒有折煞商船的熱情,連通城外運河碼頭的白柳河上,船隻載着貨物來往絡繹,大梁各個有名商號的旗幟在雨中招展。

    靠在牆角的油紙傘還在淌着水。

    身後,坐在輪椅上的劉清河面有憂色,看着那隨風灑進來的雨水愁眉不展。

    “怎麼了?”蘇鏡問道。

    一直以來,劉清河對任何事都表現得十分淡然,彷彿一切盡在掌握。

    今天這幅憂愁的模樣,還真是第一次見。

    可劉清河卻是緩緩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只是,那天胡兄那樣子,讓我有些擔憂。”

    蘇鏡點了點頭。

    那天的胡林的確與往日不太一樣,似乎藏着很重的心事,而且還叫兩人留意一下外面的房子,準備搬出劉府。

    難道是劉府中出了什麼難以應對的變故?

    想到這裏,蘇鏡忍不住皺了皺眉。

    從穿越到大梁至今,燒了那個多具屍體,請了兩次命,可唯獨兩個名字讓他印象深刻。

    顧桃兒,

    宋溫凝。

    而她們,也可以說是直接死在了劉仁美手中。

    以至於後來胡林進了劉府,蘇鏡都擔心其會被劉仁美帶歪,成爲蠻戎的細作。

    窗外吹來了一陣秋風。

    站在窗邊的蘇鏡縮了縮脖子,正想將窗戶關上,包廂的門就被緩緩推開。

    是隨劉清河前來的家丁,只見他快速到劉清河耳邊低語了兩句。

    “當真?”劉清河有些訝異,隨後看向蘇鏡,猶豫了一下後,擠出一個笑容,道:

    “在下想爲蘇兄引薦一人,不知可否?”

    蘇鏡聳了聳肩,自然沒有反對。

    隨後便推着輪椅出了包廂,那家丁在寬敞的走廊中帶路,可沒走兩步,便停住了,隨後恭敬地站在名爲“曉風殘月”的包廂前。

    蘇鏡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若自己沒記錯,這“曉風殘月”包廂,是金鳳酒樓老闆專爲屠有爲留下的。

    劉清河要爲自己引薦的人,在這裏?

    劉清河卻沒有貿然推門進入,而是停在門前,輕輕釦了一下門。

    “哪位?”裏面傳來屠有爲的聲音,隨後,包廂被拉開了一條縫隙,後面自然是屠有爲那張略顯肥胖的臉。

    “您是……”看着那坐在輪椅上的青年,屠有爲有些疑惑。

    作爲有名的富商,屠有爲對京城中的各個世家子弟可謂瞭如指掌,但奈何劉清河很少在外走動,故而兩人並沒有見過面。

    劉清河微微拱手,道:“在下劉清河,聽聞宋伯在此,特來拜訪。”

    “哦?”包廂中,響起一個儒雅的聲音。

    隨後,包廂門被推開。

    “當真是劉世侄,快,裏邊坐。”從包廂內走出來一位看起來四十餘歲的儒雅中年,看見劉清河之後,滿臉笑意。

    “見過宋伯。”劉清河微微笑着,朝中年人行了一禮。

    屠有爲見狀,趕緊知趣的退了幾步。

    “你這小傢伙,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今兒怎的來這金鳳酒樓。”被稱爲宋伯的中年說着,這才擡頭看見正在推輪椅的蘇鏡,而後友好的笑了笑。

    “這是小侄的朋友,名爲蘇鏡,城南義莊的請命人。”劉清河連忙介紹道。

    立在包廂中的屠有爲在聽見蘇鏡的名字後,眼中閃過了一絲隱晦的忌憚。

    “哦?請命人?你好,在下宋如書,如不嫌棄,與清河一樣叫我宋伯就好。”中年人伸出手,卻發現面前的年輕人雙眼盯着自己,有些發怔。

    可蘇鏡不得不怔啊!

    在看見這中年人的時候,他便覺得有些眼熟,可遲遲想不起來是誰。

    知道對方自報家門,才恍然大悟。

    宋如書,宋如書,不就是宋溫凝的生父嗎!

    “蘇兄?”一旁的劉清河也感覺有些奇怪,用手推了推蘇鏡的胳膊。

    蘇鏡這才反應了過來,趕忙笑道:“不好意思,剛纔在想些事,小的蘇鏡,見過宋伯。”

    宋如書這才呵呵一笑,友好地拍了拍蘇鏡的肩膀,道:

    “能被清河當做朋友的人可不多,走,進來吧,正好,我和屠掌櫃的正在談些事情。”

    幾人在曉風殘月坐下,此時飯菜也剛剛上好。

    一旁的屠有爲是個有眼力見的人,幾杯酒下肚,便把氣氛活躍了起來。

    宋如書才喝了一杯酒,臉上就見了紅,看着劉清河呵呵笑了起來。

    劉清河頓時大囧。

    “怎的,都快要做新郎官的人,怎的還這麼害羞?”宋如書突然說道。

    新郎官?蘇鏡愣了一下,朝劉清河看去。

    這消息也太勁爆了吧,自己之前爲何沒收到一點風聲。

    劉清河臉上也是有些尷尬,趕忙與蘇鏡解釋道:

    “這事說來話長……你還記得那金家小姐嗎?”

    蘇鏡點點頭。

    劉清河神色複雜,繼續說道:“昨日湘君去劉府見了我……奶奶,說是要與我解除婚約,可誰知她老人家一聽,高興的不行,不僅拒絕,還說我們兩都這麼大了,應該擇日成婚纔對,而且把這消息散了出去……宋伯,您就別調侃我了,這裏面的詳情別人不知,您還不知道?”

    宋如書見他委屈的模樣,暢快的哈哈大笑起來。

    “你這小子,金家那姑娘你宋伯也見過,雖不說傾國傾城,卻也是沉魚落雁了,難不成還不知足?”

    劉清河嘆了口氣:“可惜了就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可宋如書卻是不以爲然,道:“這古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她一女子說解除婚約就解除的道理?”

    一旁喫瓜的蘇鏡一聽這話就有些坐不住了,心想您老人家還好意思說這話?

    不過,看着宋如書,蘇鏡又突然覺得有些可憐。

    是啊,多可憐。

    自己的女兒被自己的女婿親手殺死,自己卻完全不知。

    雖貴至大梁右丞,但在蘇鏡眼中,卻是世界上最可憐之人。

    這頓飯在這件事的調劑下,也算是喫得賓主盡歡。

    作爲右丞,公務繁忙,因而宋如書並沒有待太長的時間,便匆匆離去了,只是臨走的時候朝劉清河說道:

    “後天是宋伯的五十誕辰,可別忘了。”

    劉清河連忙稱是。

    五十誕辰?蘇鏡低頭沉思了一下,忽而朝劉清河說道:“這後天宋大人的誕辰,帶我去吧。”

    “嗯?”劉清河輕咦了一聲,問道:“蘇兄去那場合幹嘛?”

    蘇鏡呵呵一笑道:“去看看上層社會是什麼樣子的。”

    劉清河也跟着笑了起來,應了下來:“好。”

    蘇鏡斟了杯酒,走到牀邊,恰逢宋如書上了門口的轎子,隨後慢慢悠悠,消失在了街巷拐角。

    蘇鏡眼神閃爍。

    五十誕辰……似乎是個好機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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