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進來後,先是環視了一下整個房間。
不知爲何,蘇鏡總感覺對方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下。
這讓他心裏不禁咯噔了一下,白天的時候蘇鏡就察覺出來這個客棧的老闆娘也許不太簡單,現在看來,當時的感覺並沒有出錯。
雖然他此時完全閉上了雙眼,但還是能夠清晰感覺到對方那冰冷的目光。
老闆娘的突然出現,也讓蘇鏡終止了自己的行動。
他打算再看看事情的發展,如若真的有什麼變故,那時候再出手也不遲。
而且他也注意到了,這女子行走起來幾乎沒有聲音,就如同鬼魅的幽靈一般,寂靜的房間中甚至聽不到對方的呼吸聲。
月光穿過窗櫺灑在她完美無瑕的臉上,更顯出了幾分別樣的清麗。
“我說過,不能對凡人出手,莫不是把姑姑的話做了耳旁風?”
女子的聲音卻如同外面的積雪一樣冰冷,帶着斥責的意味在裏面。
站在牀邊的小妖怪對於女子明顯有些敬畏,聞言身體顫抖了一下,雙手連忙擺動,聲音嘟囔着:“姑……姑姑,小,小妖沒有。”
“小妖……可聽話了。”
聲音聽起來有些糯糯的,很是可愛,就如同山間綿綿的清風般讓人心情舒暢。
如果不是妖怪就好了……蘇鏡不禁想到。
其實蘇鏡對於妖怪並沒有什麼偏見,甚至經歷過的這些事讓他對妖怪這個羣體還是有些好感的。
畢竟相對於複雜的人性來說,妖就要簡單多了。
要不然也不會去撮合王大頭子與阿奴姑娘。
這個世界永遠不是對錯、黑白分明的,自己見過妖的純善,也見過人的純惡。
女子盯着面前一臉懵懂加委屈的小妖怪,臉上的冰冷也稍稍鬆動了一些。
她招了招手:“到姑姑身邊來。”
可小妖怪卻是一動不動,咬着嘴脣,淚眼汪汪的模樣看着面前的女子。
安靜了片刻之後,女子才問道:“你,看上他了?”
小妖怪有些歡呼躍雀的點了點頭。
她並沒有什麼城府,幾乎所有的情緒都下意識的呈現在了臉上。
有意無意的,女子看了看一旁黑暗中的蘇鏡,眉頭微皺。
看來是知道自己還清醒着啊,蘇鏡心裏苦笑了一下,但並不打算睜開眼睛。
他倒想看看這一大一小,葫蘆裏究竟賣着什麼藥。
女子見蘇鏡依舊閉着眼睛,也是沒有戳穿,而是走過去牽起了小妖怪那毛茸茸的爪子,問道:“姑姑問你,小妖真的看中了他嗎?”
小妖怪看着躺在牀上睡得正香的張濟海,認真的點了點頭。
還真是看上了。
這讓蘇鏡多多少少有些訝異。
這張濟海身爲一個江湖客,臉部輪廓雖然是棱角分明,但和帥也沾不上邊,一見鍾情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的好嘛?
難不成這小丫怪對張濟海另有所圖?所以剛纔纔看的那麼癡迷。
這一次,老闆娘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他,他和別人不一樣,小妖感覺得出來。”小妖怪糯糯地說道,而後將自己另一隻毛茸茸的手放在張濟海的心臟上。
好在小妖怪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好像只是在感受着對方的心跳。
“行了,跟我走吧,你和他沒有緣分。”女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朝房門外走去。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站在牀邊的小妖怪卻沒有動,只是低着頭咬了咬嘴脣,而後渾身上下散發出迷濛的光。
而後竟如同氣體一般鑽進了張濟海的身體中。
躺在牀上的張濟海眉頭皺了皺,很快便鬆開了,臉上浮現出開心的笑容。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的兩人都有些錯愕,目光在黑暗中交匯在了一起。
女子看着蘇鏡,又看了看躺在牀上的張濟海,片刻之後嘆了口氣,說道:“跟我來吧。”
黑暗中,蘇鏡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他感覺這老闆娘應該是知道些什麼的。
又回頭看了看張濟海,這傢伙呼吸依舊平穩,不像有什麼事的樣子。
老闆娘的閨房顯得有些樸素,但可以隱約聞到一股類似於梔子的香味,很淡,並不濃烈。
“坐吧。”女子泡着茶,很快便反應過來蘇鏡背後還揹着一具屍體,坐不下來,於是也跟着站了起來。
“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蘇鏡也沒打算拐彎抹角,他都想好了,如果張濟海真出什麼事情,自己也是可以開一開殺戒的。
雖然和張濟海並不算很熟絡,但也不意味着蘇鏡能夠看着對方被傷害。
女子抿了一口茶,絕美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無奈。
“那孩子的本體是一隻狸貓,是我在山間撿到的,見天性純真善良,便帶了回來,嚴加約束,這段日子並沒有犯過什麼錯,沒想到今天疏忽了一下,才造成如此局面。”
“不過也過分擔心,這孩子的天賦很特殊。”女子將手中的茶盞放下。
“天賦?”蘇鏡有些不解,他對於妖族並不是特別瞭解,更不用說天賦什麼的了。
“嗯,這孩子能夠察覺到對方的命格,想來剛纔她察覺到了你朋友的命格特殊,故而化身爲靈依附在了你朋友的命格之中,想要藉助對方的命格修煉。”
“別擔心,這對於你朋友來說,並不算什麼壞事,反而是天大的好事。”
好事?
蘇鏡沒有說話,畢竟命格這種事情要比氣運還要虛無縹緲,自己擁有八門望氣決,也在暫時看不透一個人的命格,那小妖怪能看透?
藉助命格修煉,這事真的可行?
女子似乎看出來了他在想什麼,頓了頓,說道:
“藉助命格修煉是可行的,而且在修煉過程中,那孩子還會對命格進行反哺,要知道,無論是凡人還是妖怪,命格都是有缺陷的,那孩子的能力就是能夠通過修煉,彌補彼此命格中的缺陷,而後使雙方命格趨於圓滿。”
女子說得深入淺出,雖然不知道雙方命格趨於圓滿之後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但這麼聽來對於張濟海來說的確不算壞事。
也許這就是他的機緣吧?
“那如此,在下就不便多打擾了,告辭。”蘇鏡說道,剛想離開,卻聽見身後傳來女子好聽的聲音。
“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爲何要在這深山中,開一間客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