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京城最繁華的地方，此時的朱雀大家早已淪爲紅色海洋，沿街的商鋪早就在門前掛上了燈籠，貼上了對聯。
“小姐小姐，那邊有變戲法的！”
琥珀是個愛熱鬧的性子，指着不遠處圍成一圈的人喊道。
這年代的人們除了聽書或是看戲之外，也就沒了什麼娛樂活動。
但聽書看戲都是要錢的呀，大家都忙着喫飽肚子，哪有什麼閒錢去消遣
可看變戲法就不一樣了。
變戲法講究的是有錢捧個錢場，沒錢捧個人場，不強求。
戲法的歷史其實很悠久，大江南北都有着自己地方獨特的傳承，這也就導致戲法分了許多流派，百姓自然百看不厭，總能看到一些新鮮的東西。
或許會有人說，這一個戲班子，男女老少的日常開支應當不小，僅靠零星百姓的自覺支持，怎麼過得下去呢？
其實不然，這戲班子的主要收入其實來自於官府。
道理很簡單，戲班子一來，上街的人就多了，這上街的人一多，自然是要消費的。
刺激經濟這件事情，老祖宗可是比誰玩的都溜呢。
“誒，我聽說前陣子從西洋來了個什麼勞什子的……魔術團，嘖，那羣傢伙只給富貴人演，不然咱也想看一下嘞。”
人羣中，有人忽然說道。
站在其身邊的人立馬是不樂意了，道：“什麼魔術團，不就是西洋來的變戲法的嗎？哪有我們這些老師傅們變得精妙？”
就在此時，戲班子一畫着紅臉的小聲敲着鑼走了出來，邊走邊喊道。
“讓一讓了，讓一讓了嘿，各位鄉親各位父老，下面要出場的這位可是老神仙了嘿，下凡來是要表演神仙才會的法術嘞，大家都讓一讓，不然神仙要生氣了嘞！”
這時候的人大多迷信，雖然對什麼神仙下凡將信將疑，但還是自覺往後退去。
這下倒好，本應該在人羣中間的三人，位置頓時就到了前邊。
蘇鏡這纔看看清楚，這空地上擺放着各種各樣的道具，在道具中間還立着一個灰色帳篷。
這帳篷很小，都不足人的小腿高，一個成年人蜷縮着估計都難塞進去。
可那紅面小生在敲完鑼打完鼓之後，卻是直接往帳篷裏一轉。
緊接着，那矮帳篷一陣抖動，一個鬚髮盡白但精神矍鑠的老者從裏面鑽了出來，手中還拿着一根繩索。
這老者見了百姓後也不拱手，反倒是昂起頭，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神情，就那樣站在原地。
這態度引起了衆人的不滿，但大家也不好說什麼。
畢竟白看了這麼久戲法，再說什麼，那就成了放下筷子罵娘了，不厚道。
那老者在原地站了一會後，忽然吹了一下自己的鬍鬚，轉過身去，朝着那矮帳篷踢了一腳。
“還不快出來！”
聲音不大，但中氣十足。
一個圓滾滾的小胖子從帳篷裏滾了出來，看起來應該只有五六歲的年紀。
小胖子全身白花花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紅色的肚兜和一條紅色的長褲。
要知道京城現在可冷得很，但偏偏這小胖子卻跟個沒事人一樣，從帳篷裏面滾出來之後立刻是麻溜着爬起來，拍了拍屁股，憨態可掬。
“爺爺，這不出來了嘛。”
“哼。”老者冷哼一聲，而後盤坐在地，閉上眼睛，嘴裏唸唸有詞起來。
旁邊圍觀的衆人都是疑惑不已。
這老頭要幹嘛？
不過蘇鏡看着對方手中的繩索，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一旁的宋溫茜看得很是認真。
她原本就沒有以前的記憶，來到京城之後又在宋府，基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今天，還是她第一次看戲法。
原本軟踏踏的繩子瞬間繃得筆直，擡頭看去，只看見一根長繩直衝天際，似乎是沒入了雲層之中。
“喔！”衆人驚呼出聲。
“老神仙，這繩子莫非是被您扔到了天上？”人羣中，有一個農家人問道。
老者只是斜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道：“自然，這繩子現在直通南天門，諸位可向上去看看？”
聽老神仙這般說，圍觀的衆人卻是連連擺手，知道不敢不敢。
南天門是什麼地方？那可是天庭的門戶，是仙人們進出的地方，自己一個凡人若是隨隨便便闖進去，惹惱了天上的神仙，那還了得？
“爺爺爺爺，他們不敢去，我去！”小胖子突然囔道。
“嗯？乖孫兒，你當真要去？”老者見狀，並沒有阻攔，只是開口問了一句。
“對啊，我可不像他們一樣，這麼膽小。”
說着，小胖子還用一種傲慢的眼神看了一下週圍的觀衆。
“噗。”宋溫茜捂嘴笑了一下。
一旁的琥珀也是笑着小聲說道：“小姐，這小傢伙嘴可真損啊。”
老者見自家小孫子信誓旦旦的模樣，揉了揉他紮了羊角辮的頭。
“好，好，好，那乖孫兒便上去吧，可莫要衝撞了天上的仙人。”
“好嘞。”
應完，小胖子便抓着繩子，在衆目睽睽之中緩緩往上爬去。
蘇鏡也是看着這一幕，覺得驚奇，便動了一下法力，朝盤坐在地上的老者看去。
只是一個凡人，身上沒有任何法力。
也就是說，這是真正的戲法，並沒有什麼怪力亂神的東西摻雜在裏邊。
蘇鏡知道這戲法，名爲“神仙索”。
上輩子那世界，神仙索早已失傳，只在一些古籍中有過記載，的確是出神入化，其中的奧祕更是無人可解。
眼見着那小胖子越爬越高，越爬越高，慢慢變成了一個黑色的小點，消失在了衆人的視野裏。
“真，真到天上去了？”琥珀杏目圓瞪，滿臉的不可思議。
一旁的百姓們也是看呆了，他們哪裏見過這樣神奇的戲法。
可過了沒一會兒，一直垂入天際的繩子忽然晃動了一下，緊接着，那穿着大紅肚兜的小胖子居然又緩緩爬了下來。
又漸漸出現在了衆人的視野之中。
不僅如此，這小胖子手中還拿着一個酒壺，臉上微紅，一副喝了酒的模樣。
“爺爺，爺爺，我回來了！”小胖子搖晃着手中的酒壺喊道。
老者皺了皺眉：“行了，乖孫兒快下來吧。”
“好嘞。”
小胖子聽話，沒一會兒就順着繩索爬了下來。
只不過他雙腳剛一着地，那垂入天際的繩索就鬆了，墜落下來，重新回到了老者手中。
周圍的人猛然一驚，而後爆發出了一聲喝彩。
“老神仙啊，果然是老神仙。”
“你說錯了，這明明是老神仙和小神仙。”
一枚枚銅錢被丟了出去。
雖說大家手頭都不寬裕，但看着這麼精妙的戲法，不捧個錢場，實在是說不過去啊。
老者首次露出了笑容，從袖子中抽出一個麻袋，裝起錢來。
而就在此時，一個金黃黃的東西丟到了老者面前。
不是別的，正是一塊金元寶。
老者愣了一下，並沒有立刻去撿，而是朝着金元寶丟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人羣最前邊，一位穿着華貴衣裳的青年正對自己笑着，看起來就身份不凡。
青年身邊，還站在一位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