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燕子幾乎做到了封建時代女性能夠做到的頂點。
母儀天下。
以前的金家雖然也是大戶人家,但與頂尖的劉家、宋家等名門相比,還是有着一定的差距。
金燕子憑藉着判官筆和自己的一己之力,將金家拉到了本不應該屬於它的高度。
姊妹弟兄皆列士,可憐光彩生門戶。
但這真的是她想要的嗎?每當夜深人靜之時,金燕子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就像我們年幼時在父母的逼迫下學習,最終終於是考取了自己心儀的大學,光耀了門戶。
雖然最後還是淪落爲各種平凡的模樣。
但回首那段時光,捫心自問一下,這些,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
金燕子也是一樣。
從小到大,她從沒有真正爲自己活過。
所有的決定,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家族,爲了父母,爲了弟弟們。
從沒有爲過自己。
這其實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忙忙碌碌了小半輩子,最後卻發現,你其實一直都不是你。
人這一生,總要追求點什麼,特別是,在愛情這件事上。
事實證明,人類對於愛情的追求是天生且盲目的。
遇見上官雲是金燕子的不幸,也是幸運。
上官雲因爲無雙的琴藝被大梁天子召進宮中,在宴席上,與坐在上位一身鳳袍的金燕子對視了一眼。
一眼即萬年。
後面自然是爛俗的山盟海誓。
陷入愛情中的女人是盲目的,縱然這個女人是大梁的皇后也不例外。
金燕子從判官筆中看見了自己的未來,卻依舊如同撲火的飛蛾,一發不可收拾。
甚至將自己視爲生命的判官筆贈與了對方。
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判官筆失去了自己的靈魂,沒有了特殊的能力。
可紙是包不住火的。
皇后私通的事情很快便被一個小太監撞見。
整個後宮掀起了軒然大波。
在封建時代,女性出軌本就是不可原諒之事,是要浸豬籠的,更何況這人是皇后。
大梁天子得知此事之後在御花園坐了良久。
最後,上官雲和那名小太監都被處死,上官雲更是被處以了極刑,千刀萬剮。
只留下了這支判官筆,重新回到了金燕子手中。
從那以後,金燕子便進了冷宮,大梁天子也搬進了玉璽宮。
是的,按理來說,出了這種事情,金燕子應該是死定了。
可沒有。
或許是因爲大梁天子是真的深愛着自己這位皇后的吧,又或許是,他想把這件醜事的影響,降到最低。
再後來,金家在朝堂中雖然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打壓,卻依舊光彩。
只是金家再也沒有提過這位曾母儀天下的大姐了。
蘇鏡認真聽着,嘆了口氣。
“所以你是……”
朱明皓面色一冷:“我是母后和父皇的兒子。”
“這樣啊。”
很明顯,蘇鏡有些失望,他還以爲自己會知道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呢。
說完自己母親的故事之後,朱明皓有些不耐煩的伸出手:“現在可以把它還給我了吧?”
可蘇鏡卻是淡淡搖了搖頭。
“你!”
朱明皓皺着眉頭,大袖一甩,那棋盤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這瞬間,朱明皓感受到了一種生死危機,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蘇鏡笑道:“你該不會以爲,我會在同一個坎上,跌倒兩次吧?”
從剛纔開始,他便一直提防着朱明皓。
因爲他知道,這判官筆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還回去,所以朱明皓遲早會跟自己翻臉。
“你……”朱明皓一手拿着棋盤,另一隻手執着棋子,站在原地,臉色陰沉。
他心思深沉,又驚才絕豔,可面對如此局面,也是沒有任何辦法。
蘇鏡看着朱明皓,忽然問道:“你也想爭帝位?”
朱明皓臉色微微一變。
這可是在皇宮深處,此話若是被人聽了去,傳到自己父皇耳朵裏,會出大麻煩!
好在,周圍並沒有任何暗哨。
這也讓他略微定了定神。
“你什麼意思?”
蘇鏡笑了笑,手持畫戟,朝着對方緩緩走去,邊走邊說道:“我應該說你天真呢?還是應該說你愚蠢。”
“你在我知道的那些皇子中,確實是最優秀的那個。論實力,你修爲最強,年輕一代中,恐怕無人是你對手,論城府,你實爲皇子,虛爲天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還經營着一個專門用來培養殺手的暗牢吧,用來籠絡朝中權貴。”
蘇鏡後面的話,讓朱明皓臉色猛地一變。
蘇鏡說得沒錯,他的確經營着一個地牢,通過優勝劣汰的方式培養最爲頂尖的殺手。
這些殺手大多都賣給了當朝權貴,以完成他們陰暗一面的需要。
但這件事是絕密,自己甚至沒有直接參與其中……他,是怎麼知道的?
殺手地牢這件事,蘇鏡自然是從屍體的記憶中瞭解到的。
還記得最開始那個來城南義莊做焚屍匠的殺手嗎?
他,便是經過了地牢的培養。
不過蘇鏡自然不可能將這件事說出來,只是臉上出現了高深莫測的笑容。
“按道理來說,你的確是最適合繼承皇位的那個,大梁在你手裏,說不定,的確能夠煥發出生機。”
“但,”
“你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對吧?”
蘇鏡走到了朱明皓身前,看着他的眼睛,語氣像是在提問,卻是那樣的肯定。
朱明皓沉默了。
他很想反駁,可反駁不了。
對方說的沒錯,無論自己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成爲太子。
因爲自己的孃親。
他很想去怪自己的孃親,但身爲兒子,又哪裏有這樣的權利?
所以這麼努力的去提高,這麼努力的去經營,朱明皓就是在搏,搏一個機會。
哪怕,這個機會再渺茫。
可他必須去做。
他知道,若是自己的其他兄弟上了位,絕對不會放過自己這個曾經的競爭者,更不會放過自己那個身居冷宮之中的孃親。
可這個簡單的願望,如今也被蘇鏡戳破了。
朱明皓眼神有些黯淡,黯淡中,也有些頹唐。
蘇鏡靜靜地看着他,忽而,咧嘴一笑,問道:“我有一個辦法,不僅可以救你,更可以讓你孃親走出冷宮,你,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