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事了,司馬逍遙收攏了一下戚家鏢局那七人還有白骨老人的屍體,堆在破廟中,而後由蘇鏡一把火燒了。
在燒屍體之前,司馬逍遙從林散懷中拿出了一個盒子。
興許是怕蘇鏡誤會,他主動解釋道:“這是我們此行需要護送的東西,說實話,在下也不知裏面究竟是何物。”
司馬逍遙成名已久,專程請他護送,想必盒子裏的東西價值不菲。
或許還有着特殊的作用。
不過蘇鏡對此不是很感興趣,只是揮了揮手。
司馬逍遙會意,立刻拱手道:“在下還是多謝蘇兄弟不殺之恩,來日若能相見,必定報答。”
這也許是江湖客的習慣,來日報答。
也許這些人有沒有來日都不知道,可總喜歡說着來日報答。
江湖並不是浪漫和瀟灑,命是不值錢的物件。
司馬逍遙走後,看着熊熊燃燒的火焰,蘇鏡靜靜等待着。
果然,沒過多久,黑書便緩緩出現,而後翻開,七彩的煙雲升騰,展現的,是白骨老人的一生。
白骨老人,原名王秋碩,保定人。
王秋碩幼年時家境優渥,父親希望其能夠好好讀書,將來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可他卻是對讀書毫無興趣,反倒是迷戀上了那些拳腳功夫。
當時王秋碩家就住在戚家鏢局身旁,年幼的他時不時就會翻上牆,偷看戚家鏢局的鏢師練功。
按理來說,這偷看人練功在江湖上是大忌。
可衆人一看王秋碩還是個孩子,也就沒當回事。
任誰也沒想到,這王秋碩居然看着看着,還真讓他練出了一點本事。
王秋碩的幼年可以用幸福兩個字來概括。
可轉折發生在了他十八歲那年。
當時的王秋碩已經有了一身武藝,自然想着闖蕩江湖,行俠仗義。
從家裏出來之後的王秋碩盤纏不少,所以一路遊山玩水,好不自在。
可就在這天,走在官道上的王秋碩突然聽見旁邊的林子中傳來“救命”的聲音。
辛苦學的武藝終於派上了用場,不用多想,王秋碩便仗劍而出。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那羣歹人足足有十三人之多,王秋碩寡不敵衆,一併被抓了起來。
原本想着自己要命喪於此,可那寨主聽手下說王秋碩武藝不錯,竟是起了愛才之心,想要將其收爲義子。
爲了活命,王秋碩只好答應,想着等日後再慢慢報仇。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寨主將自己收爲義子之後,對自己真的不錯,不僅傳授給自己武藝,更是讓自己成爲了寨子的少當家。
而且在一天天與弟兄們的相處中,他也瞭解到。
寨主對手下一直都很嚴格,嚴禁手下傷害無辜百姓的性命,大多數時候都是爲了求財。
隨着時間的推移,王秋碩對這寨子也漸漸有了感情。
可就在這之後不久,寨子中來了一道人,似乎在找尋什麼東西。
那東西王秋碩知道,是寨主的傳家寶物,之前給自己看過一眼,便藏了起來。
面對道人的詢問,寨主自然是不肯交出來的,自然是託詞沒有見過。
可當晚,道人便將整個寨子裏七十二人血祭。
場面很殘忍,鮮血染紅了一切,王秋碩坐在昔日同伴們的血液之中,面對生與死的抉擇,他將寨主藏東西的地方說了出來。
他不會忘記那一刻,寨主緩緩閉上的雙眼。
王秋碩沒死,因爲他是天生的陰體,很適合修煉邪法。
是的,那道人看見王秋碩,想要收其爲徒。
王秋碩答應了。
他想報仇,很想報仇。
“小娃娃,俺知道你想給他們報仇,俺也很期待,能夠被自己培養出來的弟子,親手殺死!”
聽着道人的話,王秋碩選擇了沉默。
從那以後,他便跟在道人後面學起了邪法,也見識了太多的殺戮。
他終於看清了所謂江湖最真實的樣子。
終於,在他三十二歲那年,趁着自己師父熟睡,他將對方的心挖了出來。
那一刻,竟然沒有復仇的喜悅,有的只是無盡的空虛。
這麼多年的修煉,邪法早已經扭曲了他的內心,從那以後,王秋碩便死去了,而世界上,多出來了一個叫做白骨老人的魔頭。
在完成復仇之後,王秋碩徹底黑化,爲了提升實力,無惡不作。
直到前不久,接到了一封密信,上面寫着今日來此破廟中,取一個名叫蘇鏡的請命人性命。
落款是……姜小白。
看見這封信的時候,蘇鏡眉頭略微皺了一下。
的確是姜小白的字跡,自己見過,但……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黑書的回憶到這裏也就結束了。
王秋碩的一生幾乎可以分爲兩段,前半段光明,後半段黑暗,黑書也給其一生留下了最後的註解。
“難言命中黑與白,悲歡任誰定?嘆嘆嘆,我與人間不兩立。”
我與人間不兩立。
“請命獎勵:”
“酆都。”
“手中陰曹,世間地府。”
酆都?蘇鏡愣了一下,緩緩看向手中的迷你般的城池。
羊大人的目光立刻是看了過來,難得的出現了一絲震驚的色彩,而後又迅速歸於平靜。
“這是……酆都城。”
他緩緩說着:“但還缺少打開酆都的鑰匙。”
“鑰匙?”蘇鏡有些疑惑,問道。
“是的天子,酆都作爲陰曹之源,自然需要信物,而那件信物,就在天子手中。”
聽着羊大人的話,蘇鏡迅速反應了過來,道:“你說的是,判官筆?”
“正是。”羊大人點了點頭。
呼,又是判官筆。
蘇鏡皺了皺眉頭。
要知道,現在判官筆還只是吸收了寄託在灰大仙身上的意志,進度爲1/12。
想要徹底掌控,還有着一段不短的路要走。
罷了罷了,慢慢來吧。
蘇鏡合起手掌,擡頭看了看火焰中的屍體,緩緩嘆了口氣。
“走吧。”
他輕聲說了句,而後轉身走出了破廟。
“老大,那姜小白想對付咱們,咱們不可以坐以待斃啊。”
陰極真神知道姜小白和蘇鏡的關係,說道。
“嗯,等請完命之後吧。”蘇鏡點了點頭,沒有反對。
雖然不知道姜小白爲什麼要對付自己,但先做好心理準備總不是壞事。
後面,賴小靜靜跟着。
蘇鏡轉頭的時候,可以明顯看見對方臉上的沮喪表情。
想來從剛纔開始,自己就一直忽視了這個才十三四歲的孩子。
“沒什麼事吧?”蘇鏡問道。
賴小愣了一下,慌忙搖了搖頭:“沒……沒事,就是……有點被嚇到了。”
想來也是。
賴小從小到大都待在村子裏,本身就沒見過什麼世面。
今天發生的一切對他來說,的確衝擊巨大。
蘇鏡笑了笑,說道:“小心地上滑,別摔倒了。”
賴小愣了一下,沒明白蘇鏡什麼意思,只是走起來的時候明顯更加小心翼翼了。
其實蘇鏡想得很簡單,自己早就告訴他會有危險,賴小既然執意要跟着,那也要去接受承擔這些風險。
年紀小,不是擋箭牌。
就在這時,走在前面的羊大人突然停住了腳步。
“怎麼了?”蘇鏡問道。
“前面有個村子。”羊大人緩緩說道:“不過村子裏,已經沒人了。”
荒村嗎?
蘇鏡還以爲羊大人說的,前面是個荒村。
可離得近了,才發現這哪是什麼荒村,明明就是人間地獄!
整個村子,到處都是殷紅的血,而那些村民的屍體,無論男女老少,都被堆在村口處,壘成了一座小山!
羊大人的鼻子動了動,道了聲:“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