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裏早有準備，但蘇鏡還是被眼前的畫面所震撼。
那一條條光線，組成了一條光亮的鯨魚，遮天蔽日，漂浮在星空之下。
很瑰麗，但瑰麗中，也透露着一絲詭異的氣息。
這就是太歲嗎？
蘇鏡看着這條由命格形成的巨大鯨魚，一時間有些無從下手。
誰知這時，鯨魚卻是緩緩睜開了眼，巨大的身體在星空下翻騰，看起來有些費力。
蘇鏡聽到了似乎是來自於虛無的聲音。
“你……很特別……”
是太歲在跟自己對話？蘇鏡目光微凝，身後浮現出巨大的冥山。
可就連冥山在這太歲面前，也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它太大了，大到不知道吸收了多少人的命格。
不過也不難想象，這幾年的大梁正逢亂世，亂世中多少人顛沛流離，每天都有人死去。
這太歲，不知道在暗處吸收了多少命格，纔會成長得如此龐大。
蘇鏡突然感覺自己是不是有些冒昧了。
那鯨魚的身子在星空下不斷髮生着奇怪的變化，蘇鏡看見鯨魚的眼睛在光中不斷流動着，直到與自己對視。
“你……很美味……”
蘇鏡從那雙眼睛裏看見貪婪和慾望，而太歲的話更是讓他有些頭皮發麻。
陰天子雷。
黑色的雷電在一瞬間形成了雷海，但在體積龐大的太歲面前卻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可讓蘇鏡沒有想到的是，太歲並沒有立即攻擊自己。
而是浮現出了一種人類的情緒。
疑惑。
是的，龐大的太歲看着自己，發散着疑惑的情緒。
“爲什麼……我們……不是同類嗎？”
“同類？”
“同類……”
太歲身上擁有着人類的情緒，似乎也有着一定的智慧，但溝通起來依舊很是生澀。
“對，我們是同類。”蘇鏡沉思了一下，突然說道。
“嚶~”
星空下忽然響起一聲喜悅的嚶嚀，那鯨魚因爲興奮而翻騰。
掀起的氣浪差點沒把靈魂狀態下的蘇鏡掀飛。
“同類，同伴……”
巨大的聲音有些震耳。
蘇鏡算是看出來了，這太歲的智慧充其量不過是個小孩的水平。
這就很好糊弄了。
“對，我們是同伴，是朋友，所以我們要相互信任，相互幫助。”
他刻意壓低了些自己的聲音，讓它聽起來更加可靠。
果然，鯨魚在聽見朋友這個詞彙後更加興奮了，那感覺就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小朋友，給予壞叔叔無比的信任。
只是蘇鏡心中肯定是沒有任何負罪感的。
“你叫什麼名字？”蘇鏡打算先和太歲建立起初步的友誼。
太歲似乎沉睡了一下，而後緩緩說道：“我……沒有名字，你叫……什麼……名字。”
“沒有名字嗎？我叫蘇鏡，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名字的，要不，我給你取一個吧？”
“好啊，我也可以有自己的名字了。”
蘇鏡看着因爲興奮而形態不斷髮生着變化的太歲，剛纔還沒有罪惡感一下就冒了出來。
這讓他想起了街邊拿着棒棒糖騙小姑娘的怪大叔。
之前來的時候，哪裏想得到陰極真神口中神祕的太歲，居然是這副德行啊。
“不如……就叫你白鯨吧？”蘇鏡帶着商量的口吻。
太歲擁有着鯨魚的模樣，又是由光組成的。
當所有顏色的光聚集在一起，便是白色的，所以蘇鏡便想到了這個名字。
“白鯨？”
太歲的語氣帶着一點疑惑，但很快便喜悅了起來。
似乎很喜歡這個名字，雖然他可能並不明白這個名字中所代表的寓意。
“白鯨，白鯨……”
就像是孩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玩具，腳下厚厚的雲層也因爲他的心情而開始翻滾。
“白鯨，白鯨，現在我們是好朋友了吧？”蘇鏡問道。
太歲這才慢慢平靜下來，道：“嗯嗯，蘇鏡和白鯨，是好朋友。”
“那能拜託你一件事嘛？”
在打好基礎之後，蘇鏡開始切入正題。
“我有一位朋友的命格，可能你不小心收了，她是……對我非常重要的人，還希望白鯨能夠將她的命格，還給我，可以嗎？”
說到一半的時候，蘇鏡的語氣停頓了一下。
“對蘇鏡很重要的人……”
白鯨說話的語速有些慢，說完之後，身體便開始閃爍起絢爛的光芒。
而後，一個呈現出淡青色的命格緩緩從它的身體裏剝離出來，懸浮在蘇鏡身前。
“蘇鏡，蘇鏡，你對她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人呢。”
蘇鏡伸出手。
他看見面前淡青色的命格中，藏着許多美好的畫面。
而那些美好的畫面，都是與自己有關的。
蘇鏡知道，相比於陰天子漫長的壽命，人類的百年或許只如同夜空中劃過的流星。
就像陰極真神一樣。
他曾深愛過一個人，但世界上卻早已沒有了對方的痕跡。
唯一的痕跡，只在他的心裏。
但，我們命中註定要失去所愛之人，不然我們怎麼知道，他們在我們的生命中有多重要呢？
蘇鏡輕輕將宋溫茜失去的命格捧在手心。
“蘇鏡，你以後還會來找我玩嗎？”白鯨忽然問道。
“蘇鏡蘇鏡，要不我和你一起離開這兒吧。”
蘇鏡愣了一下，問道：“白鯨，你可以離開這裏嗎？”
白鯨沉默了一下，說道：“蘇鏡，白鯨還不知道怎麼離開，但總有一天，白鯨可以離開的。”
“蘇鏡，你要經常看來白鯨啊……”
或許是察覺到了蘇鏡的去意，白鯨顯得有些不捨。
從他的話裏，蘇鏡能夠感覺得到對方那如同星空一般深沉的孤單，就好像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了他一個獨特的意識。
也是，自己來到這個層面之前，白鯨或許真的沒有見過任何其他的生靈吧。
也挺可憐的……
蘇鏡朝着白鯨點了點頭：“好，我以後會經常來看你的。”
而後他看了看那朝着白鯨匯聚，象徵着命格的光線，問道：“白鯨，這些命格……”
白鯨理解了他的意思。
“蘇鏡，這些都是將死之人的命格，蘇鏡，我不會主動傷害他們的。”
他們，應該代表着人類。
可蘇鏡聽着白鯨的話，卻是突然愣住了。
他低頭看着手中象徵着宋溫茜的命格。
將死之人。
田心木依，要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