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退皆顯貴,往來無白丁。
所以蘇鏡今日在王大頭子的要求下特意穿了一身華貴的衣裳,披着白色狐裘大氅,微擺處是玫紅色的顏色。
再加上蘇鏡這段時間本就養的白皙,面容俊秀,乍一看上去還真像是貴家少爺。
專程候在水上庭院外的宋府管家看見他的第一眼,沒認出來。
還是蘇鏡走了過去,主動打着招呼:“宋管家。”
宋管家這才反應過來:“是……蘇公子?!”
而後帶着驚豔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蘇鏡一下,笑着說道:“蘇公子今日果真一表人才,俊逸非凡。”
蘇鏡平日裏都穿着粗布麻衣,身材也並不高大,屬於不怎麼矚目的那種。
“人靠衣裝馬靠鞍嘛。”蘇鏡謙虛着。
“好好,人靠衣裝馬靠鞍,蘇公子裏邊請,老爺正在庭院中等您呢。”
宋府管家心裏還是高興的。
作爲宋如書的心腹,他自然知道這次宴會的意義。
是爲了蘇公子和小姐的婚事,而一向不拘小節的蘇鏡能夠如此盛裝前來。
說明在其心中,小姐還是十分重要的。
水上庭院和別的酒樓不同,每一個包房都是一個獨具特色的庭院,裏面山水花鳥,凸顯出了文人雅士的樂趣。
所以水上庭院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也是佔地極廣。
可見其背後的勢力並不簡單。
此時的宋如書正坐在庭前,看着白雪覆蓋的院落,手中捧着一杯已經漸冷的茶水,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直到宋府管家輕輕將門推開。
“老爺,蘇公子來了,蘇公子,裏面請。”
房中並沒有其他人,顯得有些冷清。
燭火搖晃中宋如書轉過頭來,笑道:“蘇先生來了,這邊坐吧。”
說着,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
“宋伯父。”蘇鏡行了個禮。
實際上,宋如書現在坐的位置是屋檐下,兩個蒲團之間擺放一方小茶桌。
“換壺熱茶吧。”宋如書一邊吩咐着,一邊將手中涼透了的茶水灑進了院子的積雪之中。
蘇鏡倒也沒有拘束,在蒲團上坐下。
“嘗一塊冬瓜糖,南方的小玩意,味道不錯。”
宋如書將盛有冬瓜糖的小碟子推了過來。
“早上琥珀帶了些來義莊,許久沒喫過了。”蘇鏡說道。
其實上一世他便喜歡這種小零食,只是生活大部分時候都拮据,反而沒有喫零食的習慣。
雪小了一些,洋洋灑灑的,在火光之中呈現出一幅瑰麗美好的畫面。
“未來有什麼打算,和溫茜成婚之後?”宋如書並沒有選擇拐彎抹角,而是直接問道。
而後笑了笑,補充了一句:“留在小小的義莊裏面,終究不是什麼長遠之計,我知道,蘇先生有大本事,溫茜的命說是陰神醫救的,倒不如說都賴於蘇先生的出手。”
“晚輩應該做的。”蘇鏡說着。
事實也的確如此,無論如何,自己都不會眼睜睜看着宋溫茜死去。
更何況現在的宋溫茜,並沒有完全脫離危險。
“有沒有興趣入朝爲官?”宋如書問道。
蘇鏡搖了搖頭。
來之前他便已經預料到了這場面,所以對這些問題,心中也有了答案。
蘇鏡依舊搖了搖頭。
“經國之大業?”宋如書再問道。
蓋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宋如書這裏問的是蘇鏡是否對文學之道感興趣。
蘇鏡自然是依舊搖頭。
這種情況下他多少是有些頭大的,自己當然是有理想有抱負的。
可總不能對宋如書說自己身上肩負着地府的血海深仇,暫時不想想其他的吧?
顯然,若是這話說出口,宋如書就該思考自己未來女婿是不是個瘋子了。
不過宋如書顯然非常人。
見蘇鏡數次緘口不言,他低頭想了想,而後笑道:“想來蘇先生也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溫茜呢,雖然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但我亦視如己出,其實我這個當爹的,也只是希望女兒能夠嫁個好人家,平平安安的,富富貴貴的。”
宋如書的話讓蘇鏡猛然想起了宋溫凝。
“老爺,蘇公子,茶水來了。”宋府管家剛好進來。
“廚房那邊已經在準備飯菜,隨時可以送進來。”
“讓他們先送吧。”宋如書說道。
“好嘞。”
宋府管家將茶水放下,便又退了出去。
水上庭院作爲全京城最高檔的酒樓,自然更加註重顧客的隱私。
就連上菜,也是在房門旁開了個小窗。
平常時候會有一個留在房間中的侍者專門傳菜,只不過現在這事情自然是由管家給代勞了。
宋如書回頭看了一眼不斷擺好的菜色,忽然說道:
“下午的時候,宮裏來消息了,大皇子,也是就是當今的太子殿下入宮求恩典,希望能夠迎娶溫茜。”
蘇鏡捧茶的手稍微頓了一下。
其實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宋如書便在觀察蘇鏡。
但他卻並沒有感受到蘇鏡內心的波動,只有微微的錯愕之後,便歸於平靜。
這說明在蘇鏡心中,當今的太子殿下,算不得什麼。
宋如書雖然不知道蘇鏡的來歷究竟如何,但他知道蘇鏡神祕,有大本事,且對宋溫茜真心。
所以從另一層面上,他也想通過自己的養女,將蘇鏡綁在宋家的戰船之上。
萬一以後宋家出現什麼難以抵抗的難題,蘇鏡,便是宋家的保護傘。
宋如書之所以答應宋溫茜讓其嫁給蘇鏡,如果僅僅只是爲了成全自己女兒,那就把大梁當今右丞,想的太過簡單了。
“那宋伯父的意思是?”蘇鏡問道。
宋如書笑了笑,緩緩擡起手中的茶杯,細細品着裏面的茶水。
有些滾燙,但剛剛好。
外面雪落紛紛,也剛剛好。
“聖上已經答應了,差人來詢問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嘛,就很簡單了,一切按照溫茜的意思來便好了,蘇先生……懂我的意思吧。”
說着,宋如書看向一旁的蘇鏡,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意思便是,宋如書將蘇鏡賣了,讓蘇鏡直面大皇子,誰贏了,誰就是宋溫茜未來的夫君。
這也是宋如書對於蘇鏡實力的一種試探。
得到這個消息的蘇鏡反倒是鬆了口氣。
畢竟比起那所謂的太子殿下,他更擔心的其實是宋如書本人的反對。
而且,不過是區區太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