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白坐在一片昏暗之中,他面前的桌上,擺着一份關寧地區的軍事地圖。
門被悄然推開,賈曉生躬身走了進來。
“大人。”
“東西拿回來了?”姜小白依舊看着面前的地圖,聲音很淡。
“名單,都在這裏了,於倚芳還有所隱瞞。”
“沒事,他不敢全招的,如果全招了,於家,也就要倒大黴了,拿來吧。”
姜小白招了招手,賈曉生連忙將手中的名單遞過去。
其實在踏入陽府的那一瞬間,姜小白便知道一切不過是一場針對自己的陰謀。
至於目的,自然是將自己留在陽府之中。
只有那樣,錦衣衛才能悄無聲息的,更換話事人。
看來自己,已經讓那些傢伙,難以忍耐了啊。
姜小白看着名單中的名字,拿起旁邊細毫,輕輕劃掉了其中兩個牽扯極深的名字。
“這於倚芳到這個份上,還想着如何絆我一下。”
那兩個名字雖然和陽府的事有關,但一人牽扯到了魏禮,一人牽扯到了魏公公,如果貿然查辦的話,難免會有些麻煩。
姜小白將名單重新合上,道:“其他的,抄。”
抄,抄家的抄。
賈曉生重新接過名單,上面總共二十三個名字,劃掉了兩個,也剩下二十一個。
每個名字背後,都是一位朝廷命官。
雖然這二十一人中品級最高的不過從五品。
但一次性辦二十一位官員,而且還都是文官羣體,難免會在朝堂中掀起一股風暴。
“大人,這樣會不會給他們落下什麼口舌?御史臺的那些人,可都盯着這邊呢。”賈曉生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
可姜小白卻是笑了:“曉生,李千戶年紀大,馬上就要退下去了,這個缺,我想了又想,還是你最合適。”
賈曉生愣了一下,心中大喜,連忙跪下伏地:“屬下多謝大人栽培,屬下願爲大人粉身碎骨,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朝中無人難升官。
之前的賈曉生便屬於這一類,背後沒有靠山,能夠當上百戶已經是燒了高香了。
至於千戶,整個鎮撫司也就那幾個缺,誰不是擠破了頭都想上去?擱以前,賈曉生想都沒想過。
可也正是因爲賈曉生沒有什麼背景,反倒是被姜小白看中。
只能說時也命也。
“起來吧,”姜小白緩緩說着:“至於御史臺和清流黨那邊,要鬧就讓他們鬧去,陛下,可是巴不得他們鬧起來呢。”
最後一句話說得有些高深莫測,賈曉生並不是很能理解。
但至少也透露出來,當今陛下,還是信賴姜小白的。
這就夠了!
“屬下這就去辦!”賈曉生起身,朝外面走去。
姜小白低頭,繼續看着面前的地圖,小聲道:“這麼看來,應該快了吧。”
“呵呵。”
城南義莊。
姜小白沒想到上杉誠與源千夏會來,而且是來告別的。
與第一次見面時不同,此時的兩人穿着大梁的服飾,坐在涼亭之中,與周圍的環境顯得格外契合。
“不回來了?”蘇鏡給上杉誠斟了一杯酒,問道。
上杉誠笑了笑:“嗯,家裏面有些事,可能短時間內是回不來了,走得比較急,但想着還是過來告個別,這些天多謝蘇兄照顧了。”
也正是因爲這點,蘇鏡對他的觀感一直都算不錯。
“好,什麼時候,我給你們送行。”蘇鏡說道。
上杉誠抿了一口杯中酒,道:“船已經在城外碼頭等着了,東西也收拾好,告完別,即刻就要出發了。”
蘇鏡忽然覺得。
或許這一別,就是永遠了。
這讓他想起了慕容錦,那個滿身俠義的青年,最終消失在了大雪天裏,從此便再也沒了音信。
所以我們在離別的時候,總是喜歡說再見,是期待着會在以後的某個瞬間,再次遇見。
“好,馬滑霜濃,君且慢行。”蘇鏡舉杯。
一旁的源千夏也舉起了手中的杯子,三人碰了一下。
相遇只是偶然,離別纔是我們生命中的主旋律。
看着馬車漸行漸遠,馬車上的身影漸漸模糊在風雪之中,蘇鏡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義莊經過近一天的裝飾,已經被喜慶包圍。
顧清寒抱着小丫頭將帶着囍字的燈籠高高掛起,而後輕手輕腳的將煙火放進堆雜物的房間裏。
羅有福和王大頭子在給工人們算着工錢,每人多了十文的賞錢。
雖然不多,但工人們臉上都是笑了起來。
皇甫高雲還在大黑狗的調教下修煉着,至於其他的妖怪們則是靜靜看着義莊中發生的一切。
歲月靜好。
但蘇鏡卻知道了,原來一切都是會改變的。
有人會和自己相遇,有人就會離開自己。
以前總想着能夠守着義莊這一畝三分地簡簡單單的過上這一生,但現在看來,那樣的想法,未免太過理想主義。
他忽然想起在地下時,任正即將被黑色吞沒前說的那句話。
這個世界,真的是虛假的嗎?
蘇鏡看着滿臉笑容的王大頭子,忽然笑了笑。
其實虛不虛假根本沒有任何關係吧,只要當下能夠感受到幸福,至少當下感受到的幸福,是真實且永恆的。
城外碼頭,一艘大船緩緩駛進波濤洶涌的運河之中。
上杉誠站在船頭,看着漸漸被風雪吞沒的高大城牆,眼睛中並沒有太多波動。
原侍郎緩緩走到他身後:“怎麼了,捨不得?”
上杉誠搖了搖頭,問道:“哥哥,將軍真的會對新羅用兵嗎?”
原侍郎笑了笑,靠在船頭的桅杆上,看着遠方昏濛濛一片的天空。
“幕府的野心,是不會讓他放過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的,大梁內憂外患,能夠同時抵擋住蠻戎與建奴的進犯,就已經不容易了。”
“如果是我坐在那個位置上,也不會放棄這個大好的機會,只要能夠拿下新羅,東瀛,纔算真正擺脫自己的噩夢。”
上杉誠默不作聲。
東瀛是島國,地震頻發,狹小的地形與匱乏的資源遏制着其民族的發展。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想要發展,想要生存,對外擴張、劫掠便是東瀛唯一的道路,這是時代留給他們唯一的道路。
可上杉誠卻說道。
“總有一天,我們會爲之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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