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不是這塊料。
小心翼翼地擡頭觀察神殿祭司的表情，就見她面色淡然地看了過來：“今天把這卷研讀完了再離開。”
“......是。”
奚衍認命的應下了。
神殿祭司很快又回到自己的書案後，不理他了。
奚衍攤開卷軸，皺着眉思索着上面的內容。
片刻之後，他一本正經地和神殿祭司說：“我看不懂。”
語氣十分的理直氣壯。
這些古文字，他勉強能認清大部分，但組合在一起的意思他就搞不明白了。
神殿祭司擡眸瞥了他一眼，然後放下了手中的卷軸。
“爲君者......”
不疾不徐的平緩語調傳來，奚衍在短暫的愣怔之後，很快就跟隨着神殿祭司的聲音思考了起來。
等對方的講解結束，奚衍才猛地反應過來——神殿祭司這是在教導他爲君之道？！
“祭司大人，我——”
他剛想說，自己完全沒這方面的想法。
結果話還沒說完，神殿祭司就把她剛剛研讀的那捲卷軸塞到了他懷裏。
她話語簡短：“課業。”
“......”
正式上課第一天，就捧着作業回去的奚衍默默的離開了祭司神殿。
而且因爲看不懂，他只能腆着臉去尋求神官們的解惑，神官們一輩子都在修行研讀，對於奚衍難得的求知慾自然熱心解答。
然後奚衍更困惑了。
因爲神殿祭司交給他的課業，從爲君之道變成了俠客之道。
神官們還有些感慨：“沒想到祭司大人會爲您選擇俠客之道。”
“九王子一向逍遙，或許這點正是應了他心之所向。”
“.........”
聽着神官們你一句我一句的猜測着神殿祭司的用意，奚衍的神色有些莫名。
他總覺得她都不是這些意思。
後來奚衍終於將那兩個卷軸都研讀完了，都沒能從神殿祭司那裏得到一個答案。
她只說——“這是你日後的問題。”
一想到她那雙洞察虛妄與未來過去的雙眼，奚衍只好將滿腔疑問都逼了回去。
神殿祭司的教學方式很寬鬆也很自由，奚衍靜心下來學習之後很快就習慣了。
然後他就開始按捺不住本性了。
——“大人，殿下昨日休沐又跑去酒樓裏會見友人，今晨才帶着一身酒氣回來。”
朵雅站在神殿祭司的身後，目光炯炯地盯着面前的奚衍，光明正大的告狀。
奚衍：“？”
他低下頭嗅了嗅剛換的衣裳，理直氣壯地反駁：“朵雅，你來聞聞我這哪有酒味！”
朵雅輕哼一聲：“殿下您一回來就急忙掩蓋證據去了，自然沒有！”
“那你沒有證據，豈不是污衊我！”
兩人的年齡明明都比神殿祭司大，但在她面前卻如同幼稚鬥嘴的孩童。
神殿太過寂寥空蕩了，神殿祭司身邊也終日只有古籍卷軸和長劍陪伴，因此就算幼稚，他們也仍樂此不彼。
聽着他們的言辭愈發的激動，神殿祭司緩緩擡頭：“你得了什麼有趣的消息回來？”
她甫一出聲，原本還在拌嘴的兩人便默契一致的停了下來。
話音落下，他問道：“大人可知邊疆戰事？”
失國的國土，不大不小，周圍還有好幾個虎視眈眈的鄰國覬覦着，尤其是這幾十年來，邊疆的衝突愈演愈烈。
神殿祭司不冷不淡地注視着他，一言不發。
“......我知道了。”
奚衍嘴角一抽，自討沒趣的應下。神殿祭司自然知曉，畢竟就算她深居簡出，但仍有專門爲她收集外界消息的耳目。
而神殿祭司只要看他們一眼，就能看到更多。
“那祭司大人可曾聽聞在西北疆域戰無不勝，被外邦人所忌憚的將軍斯燼。”
“嗯？”
神殿祭司用眼神示意他繼續。
奚衍咳了下：“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聽說了他的事，覺得這位將軍是個有趣的人，想要與他結識。”
“等他擊退侵略者，勝利凱旋時，你便可以與他結識。”
“哈哈哈......如今這亂世，邊疆陷於困頓，若這位將軍真能震懾敵人，那必定會成爲王國權勢滔天的大將軍！”
神殿祭司聽到這番話，眸光微動，然後在奚衍僵住的表情下，幽幽收回了視線。
“......？”
奚衍回味着她剛剛的反應，不會、真被他猜中了吧？
他並沒有來得及深究此事，因爲朵雅來稟報國王前來拜見神殿祭司。
國王必須定期面見神殿祭司，通過和她溝通解惑，爲王國的未來指明方向。
奚衍不由得想到了他那個昏庸的父王唯一的才能就是下棋，還是因爲這是必須要學會的。
但是，即使國王會下棋，他也很難參透神殿祭司蘊含在棋局中的奧妙。
就比如此刻，國王極力控制住想要抓耳撓腮的衝動，苦着臉皺眉盯着面前的棋局。
“......祭司大人，這是何意？”
神殿祭司不疾不徐地落下最後一子，形成困鬥之勢：“國主，這裏面有很多種含義，就看您如何抉擇了。”
國王：“......”
怎麼又是選擇？
每一次下棋，神殿祭司都讓他做選擇，國王每次回去之後頭髮都要薅禿了，也做不出什麼選擇來。
他嘆了一口氣，決定等回去之後再問問謀臣們。
話鋒一轉，國王想起另外一件高興的事，不由得和神殿祭司分享了起來。
“祭司大人，天佑失國，西北疆域的統領斯燼將軍，可真是一個絕頂的將星之才啊！”
“哦？”神殿祭司眸光微動，“看來國主很欣賞他。”
“哈哈哈。”
國王心情舒暢，直接應下，“當然，斯燼將軍不僅收復了西北疆域的城池，還準備乘勝追擊震懾外邦人！”
他只喜歡享受，至於朝政上的那些爾虞我詐，他搞不懂，也不想去搞。
而他享受的前提就是國家安穩，斯燼給他提供了一個安穩的條件，國王怎麼可能不重視他。
毫不客氣地說，只要斯燼不想篡位，他想做什麼，國王都可以滿足。
神殿祭司平靜地頷首：“如此，那便預祝這位將軍，早日凱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