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1號這天,東海機場出現了很多外地遊客。
這些遊客有個共同點,體內暗藏着靈力。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108區出現通天神殿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了神州大地。
在這個信息發達的時代,一條手機訊息,就能把消息傳到千里之外。
而在這個交通也發達的時代,外地通靈者來東海,一張機票便可解決。
這一天的東海,臥虎藏龍,風起雲涌。
儘管在人口五千萬的東海省,尋找一個靈界新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但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有些事情,當事人往往是最後一個知情的。
鹿鳴就是那個當事人。
對靈界一無所知的他,目前還不知道自己的價值所在。
現階段的鹿鳴,依然是個萌新。
這個萌新,正面臨着家裏人催婚。
“鳴鳴,我前幾天認識一個小姑娘,跟你同年的,長得好看,性格又好,你回來和她見個面。”視頻通話裏的老太太,是鹿鳴的外婆。
“外婆,這是要讓我相親嗎?”鹿鳴整個人都不好了。
“以前你年紀小,我不管你,今年你都二十五了,也該考慮一下終身大事。”外婆苦口婆心道。
“誰規定過了二十五歲就一定要相親啊?”鹿鳴反抗得很激烈。
“就是見個面,喫頓飯,你瞎激動個啥!”外婆不高興了。
“表哥都三十了,他可是您正牌大孫子,要相親也是他先去啊。”鹿鳴直接甩鍋,先讓他大表哥來吸收一波傷害。
“少跟老子提起那個瓜皮!”
外婆一怒之下,方言都蹦出來了:“以前老頭子(外公)清醒的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你們兄弟出一個醫生,再出一個律師。你表哥那個龜兒子,好不容易考上醫科大學,結果瞞着我們當了獸醫!”
一說起大孫子,外婆有無數的怨念:“他當獸醫,就是爲了勾搭小姑娘。大學畢業開個寵物醫院,一天到黑跟那些小妖妹兒勾三搭四,連結了婚的小媳婦他都不放過。這個騷棒,老子不承認他是我孫兒!”
鹿鳴沒敢接話。
不黑不吹,他進化爲海王鹿,有一半原因是受到了騷棒表哥的薰陶。
老太太罵完親孫子,又開始教育外孫子:“鳴鳴,還是你爭氣,又留學又當大律師,不枉外婆把你從小拉扯大。現在你就是我唯一的孫兒,傳宗接代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鹿鳴差點哭了出來。
他辭職一個月,到現在還沒跟家裏人說。
外婆心臟不太好,他怕老人家承受不住。
以前他是外婆的驕傲,現在成了家裏的無業遊民。
本來他打算這兩天就訂機票回老家,被外婆搞這麼一出,嚇得他不敢回家了。
鹿鳴當場轉換了思路:“我最近工作挺忙的,沒時間回去,要不等過年的時候,我再去和那個女孩見見面?”
“春節還得半年,你少跟我拖時間!”外婆一眼看穿了外孫的心肝脾肺腎,畢竟這個外孫從小學到高中畢業都是她老人家養大的。
“不是,我大老遠回去見一個不認識的人,多尷尬啊。”鹿鳴擺事實講道理。
“你是不是還喜歡靜雅?”外婆突然來了個神轉折。
鹿鳴沉默了。
靜雅,是學姐的名字。
“看你這個表情就是默認了哈,不要以爲我啥子都不曉得,你初中的時候,經常望着靜雅傻笑。”外婆一副過來人的口氣:“以前我覺得她比你年紀大,不太合適。現在我也想通了,女大三,抱金磚,你們走到一起,我還是支持的。”
外婆還不知道,這番話扎到了外孫的心。
你以爲我不想嗎?
我今天剛被她無情拒絕了!
鹿鳴心裏是這麼想的,實在沒臉說出來。
他只得致敬表哥,進行孫子輩的表情管理,搞出一臉慌張:“外婆,我有工作電話打過來了,改天再說,我先掛了啊!”
說完他就中斷了視頻通話。
接下來的時間裏,鹿鳴躺在牀上發呆。
他思維飄忽不定,從人界飄到了靈界。
有一種怕,叫做後怕。
他在靈界遇到的事情,當時來不及細想,現在閒下來,有足夠的時間去琢磨。
天花板上滴血的紅裙女人,墓地裏白森森的骷髏,從墳地縫隙裏爬出來的獠牙殭屍……不斷在他腦海中浮現。
包括昨晚鹿鳴連交三次作業,與其說是回報百級旺夫運,倒不如說他情緒極度不穩定,急需找到一個宣泄情緒的出口。
如今學姐走了,出口也沒了。
留給鹿鳴的,只剩下後怕。
世界上有些事情,是經不起回想的。
鹿鳴現在就遇到了這種狀況,越想越心有餘悸。
他爬起來打了一會兒遊戲,整個人心不在焉,打得稀爛。
後來他又找了部喜劇片活躍一下心情,結果看着看着走神了。
每次看到影片中的房間,他就忍不住懷疑天花板上躺着一個滴血的紅裙女人。
愣是把喜劇片,看成了恐怖片。
那杯弓蛇影的感覺,把他折騰得夠嗆。
迴歸現實之後,鹿鳴沒法保持那種連自己都意外的冷靜。
現在他的情況,更像一個有創傷後遺症的人,各方面都不太穩定。
這種創傷,有靈界的九死一生,也有學姐造成的暴擊。
“一個人宅家裏太悶了,容易胡思亂想。”
“不想了,出去透透氣。”
“表情帝,走起!”
鹿鳴站起來一聲吆喝,一隻黑白相間的哈士奇跑了過來。
眼前的二哈很對得起【表情帝】這個名字,無愧爲雪橇三傻中的搞笑擔當,總會露出各種讓人忍俊不禁的表情,也會做一些讓人無法理解的蠢事。
表情帝曾經是一隻流浪狗,兩年前的冬天,鹿鳴在街邊看到那隻凍得瑟瑟發抖的小狗,被那蠢萌無助的表情打動,一時心軟把小狗帶回了家。
後來他無數次懊悔自己犯了個錯誤,兩年下來,前後被這隻二哈拆了八次家。
懊悔歸懊悔,鹿鳴還是沒捨得把表情帝趕走。他背井離鄉在外地工作,身邊的朋友不多,習慣了和二哈相依爲命。
牽着表情帝去小區外面遛彎兒,鹿鳴注意力被上躥下跳的二哈吸引,不再去想那些令人後怕的事情,心情逐漸舒緩下來了。
華燈初上的時候,他在街邊小店吃了碗牛肉麪,領着二哈回了家。
也不知道爲什麼,回去不到一個小時,那些靈界畫面又在腦海中浮現。
鹿鳴發現自己不能靜下來,一靜下來思考,腦子裏自動浮現出滴血的紅裙怨念,動作僵硬的骷髏,還有臉色蒼白嘴脣發紫的殭屍。
“這樣下去不行啊,遲早把自己憋出病來。”
“要不,去人多的地方試試?”
鹿鳴又站了起來,跑去臥室換了套騷包的泡妞神裝。
然後他準備好了狗糧,板着臉教育二哈:“大帝,我最後警告你一次,多少人都勸我給你做絕育,但我尊重了你的男性尊嚴,讓你保持大弟之資。你要是再敢拆家,老子就把你拉去閹了!”
二哈似懂非懂,表情任性地望着鹿律師,好像在說:你在教我做事?
鹿鳴被那表情整得沒脾氣,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出了門。
作爲一個星期去五次夜店的男人,他所理解的人多的地方,當然是夜店。
晚上九點,鹿鳴打車到了東城區頗有名氣的一家酒吧——老船伕。
老船伕這個名字很內涵,據說這裏的常客,掌握了專業船伕的技能:划船不用槳。
這家店的老闆,江湖人稱華叔,是鹿鳴在東海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他進去找了個地方坐下,安靜地看着一羣男女互相撩撥。
很快他淡定了,實驗也成功了。
混在人多的地方,果然沒心思去想那些後怕的事情。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老船伕迎來了高峯期,各路男女大秀絕技。
酒吧裏有個舞池,自帶慢搖性質,沒迪廳那麼喧譁,在迷離曖昧的燈光下,一羣男女搖擺起來,那種舞姿富有藝術氣息,有的女人正在男人襠下畫條龍,有的男人也在女人胸口畫彩虹。
其中有個身穿銀色亮片短裙的漂亮姑娘,吸引了很多老船伕的注意力。
閃爍的燈光下,那個女人身上的亮片發着光,身體搖擺幅度很大,齊AC短裙遮蓋的部位若隱若現,使得一羣男人圍着她打轉。
鹿鳴也注意到了那個女人,確切地說,他在觀察女人身上的東西。
除了鹿鳴之外,所有人好像都沒看見,短裙女人體內,蟄伏着一條粉紅色的人影。
那一幕,就像出現了重影,兩個人影融合成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