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素萍伸過來的手,許暉下意識的將骨灰罈抱的更緊了,去請無奈,只得又退回王氏身邊了,王氏恨恨的看了眼素萍,親自上前,冷冷的盯着許暉,“拿來”
許暉只管緊緊抱着,並不理會,王氏忍了忍,到底沒忍住,怒氣衝昏了頭腦,什麼禮儀體統全都忘了,伸了手便要去搶,許暉到底還是念着王氏是他的母親,不跟跟王氏起衝突,背過身去避開王氏,王氏沒搶到,手撲了個空就往地上栽去,許暉大驚,伸出一隻手去拉,只是王氏用的力道太大,許暉一隻手沒拉住,二人一起摔到了地上。
“老夫人”素萍驚叫一聲撲過來將王氏扶了起來,見王氏沒有傷到才大鬆了口氣,王氏這一把年紀了,跌一跤可不得了,幸虧沒事
許暉即便是摔到了地上,另一隻手也緊緊抱着骨灰罈,見骨灰罈無事,許暉也鬆了口氣,因怕王氏摔在地上,他便搶先一步摔在地上給王氏做了肉墊,此刻只覺得腰背一片劇痛,似是摔斷了骨頭一般。
王氏顧不得整理自己拉扯間鬆散的髮髻衣飾,見許暉正用一隻手託着骨灰罈,劈手便搶了過來,許暉不曾想王氏會來這麼一手,便被王氏搶走了。
顧不得腰背傳來的劇痛,許暉勉強爬起來要從王氏手中奪回骨灰罈來,王氏見狀忙抱着骨灰罈往外走。
“母親”許暉喚了一聲,王氏卻不止步,許暉只得扶着腰追了出去,才走兩步腰上便傳來鑽心的痛,可是看着王氏越走越遠的身影,許暉還是咬牙追了出去。
王氏到底上了年紀,敵不過許暉的腳程,要看就要被許暉追上了,王氏忙加快了步伐,只是一個不小心踩到了剛剛被扯散的腰間的絲絛,便跌倒在地,手裏的骨灰罈也飛了出去。
許暉拼盡全力撲過去去接還是沒接到,骨灰罈撞在了假山上,一聲脆響,碎成了幾片,裏面的骨灰灑落,一部分撒在了假山上,更多的卻是順着山石滑到了池塘裏,一陣風吹過,落在山石上的僅存的骨灰也被風捲走了。
屍骨無存
許暉踉蹌的撿起一片骨灰罈碎裂後的瓷片緊緊握在手裏,鋒利的瓷片將他的手掌割破,鮮血淋漓,他卻一點兒也不覺得疼:他的姝姐兒徹底走了,一點兒念想也沒留給他
許暉用帶血的手一片一片撿起地上的碎瓷片,撩起袍子的下襬將瓷片兜起來晃着身子往回走,看了不看一眼摔在地上的王氏。
王氏這一跌比在書房跌的可狠多了,書房裏有許暉給她墊着,現在她可是實打實摔在了地上,半天沒回神過來,素萍也被嚇傻了,好半天才去扶她,“老夫人,您沒事吧”
王氏忍着痛搖頭,見素萍扶她的力道大了,不禁輕斥,“你慢點兒”
素萍嚇得忙放輕了力道,小心翼翼的將王氏扶了起來,王氏看了眼浮了小半個池塘的骨灰,想着撈起來也是不能了,便嘆了口氣,“叫大夫人從姝林館找身姝姐兒從前穿過的衣裳,立個衣冠冢吧”
“啊”王氏恍然,“我想起來了”
屍骨無存,現在連衣冠冢也立不成了,難不成就立個空墓嗎
素萍又道,“九小姐離京前將大半的東西都給了大姑奶奶,不妨去孫家問問,大姑奶奶那邊該是有的”
王氏點頭,“明天你使人去問問”頓了頓又叮囑道,“不必說的太詳細,只說是樺哥兒鬧着要,婧姐兒不會不給的”
素萍明白,王氏的意思是不要將許姝的死訊告訴給許婧,只是王氏也不想想,這事兒豈是能瞞住的,便是她不說,也自有旁人說與許婧聽,卻還是點頭應下來
見王氏走路走的艱難,素萍問道,“老夫人這下子跌的可不輕,還是請了大夫來看看吧”
王氏亦覺得渾身疼,沒有哪一處不疼的,便點了點頭,“也好大老爺那邊有請了大夫去看看吧,他也跌了兩回,剛剛還劃破了手”
“是奴婢這便安排下去”素萍應下,扶了王氏回去,又請醫問藥的,王氏倒沒大傷着,只腿上裝青了一大塊,開了一劑活血祛瘀的藥,許暉的傷勢反而嚴重多了,給王氏墊了那麼一下將腰扭傷了,大夫開了藥還叮囑他要臥牀靜養數日,許暉置若罔聞,煎好的藥呈上來看了不看一眼,更別提喝了,下人略一提醒便直接將藥倒了。
下人不敢再勸,回稟了王氏,王氏自己正難受着,又覺是她摔碎了骨灰罈,讓許姝屍骨無存,倒底理虧,愧對許暉,不好再出現在許暉面前,便叫李氏去勸。
只是李氏想着當初逼着許暉捨棄許姝的人是自己,現在許暉悲痛交加之下不管不顧連親生母親也敢頂撞的,何況是她這個早就已經彼此生了嫌隙的妻子,此刻她勸只是去找罵,她又何苦去自取其辱呢卻又不敢不聽從王氏的吩咐,只得嘴上答應下來,轉頭就叫婢女去勸,自己卻不露面。
只是許暉心如死灰,憑誰去勸也聽不進去半句,不喝藥就也不飲食,衆人束手無策了,回了李氏,“老爺這樣不喫不喝的可不是辦法,老爺也不年輕了,這麼下去身子熬不住的”
李氏又豈會不知這個道理,只是苦於無計可施罷了,正愁眉不展之際,雪香提議道,“要不去請大姑奶奶回來吧老爺爺十分疼愛大姑奶奶的”
早年許暉膝下只許婧一個女兒,着實疼了好幾年的,尤其是許婧還和許姝長的又有幾分相似,若是叫許婧來勸,興許還是有用的
李氏想了想也只有這個辦法了,便點頭,“去叫大姑奶奶回來,別說九小姐的事,只說是我叫她回來的,旁的等她回來了我再與她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