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元道訣 >第十章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
    廣羅縣城西門二里外,太白樓。

    丐幫分壇的壇主孫道生正睡在太白樓三樓的雅間當中。昨夜他與副壇主馬大亮喫飯,因心情甚佳,多喝了幾杯,醉在此處。

    孫道生日前去廣陽郡丐幫總壇,昨天日暮十分才坐船回來。

    日暮時分,是太白樓最上座的好辰光。

    每當殘陽西墜,曉月初升,臨江而立的太白樓便已是花燈高懸,賓客滿堂了。到了這個時辰,奔騰喧囂的大江已漸疲憊,開始安然入夢,牛乳也似的嵐煙曉霧,自江面上蒸騰起來,在天地間緩緩流淌,使人彷彿嗅到了醉人的乳香。星輝月影折映江心,波光迷離,如夢似幻。如此良宵美景,真個是讓人酒未沾脣而人自醉了。

    太白樓的酒客很雜,無論是道貌岸然的達官顯貴、拿酸捏醋的墨客騷人,還是腦滿腸肥一擲千金的富豪商賈,亦或是販夫走卒、山野村夫,都可以在太白樓中見到他們的身影,彷彿所有人都喜歡道太白樓來喝上一壺酒。就算是廣羅縣的江湖中人,也不例外。

    因此孫道生下船後還沒進城就被聞訊趕來迎接的馬大亮拉入了太白樓喫酒。

    “蹬蹬蹬”

    雜亂且急促腳步聲從外面傳來,驚擾了還在睡夢中的孫道生,緊接着“嘭”的一聲響,雅間的門竟被人撞開了,一個四袋乞丐與幾個三袋乞丐魚貫而入。

    酒桌上還放着太白樓的招牌菜西江醉蝦、金須鯉魚、紫蓋螃蟹可這些乞丐卻的眼睛卻看都不看一眼,只盯着打着哈欠的壇主。

    四袋乞丐見壇主還有些醉眼朦朧,叫道:“冷水,快”

    登時,從乞丐們的身後鑽出來一個端着洗臉水的酒樓小廝。

    孫道生雖然還有些頭痛,但酒已經醒了不少,看見是丐幫弟子進來,知道有事情發生,用冷水潑了潑臉,腦袋又清醒許多。他將小廝打發出去後,便問那四袋乞丐:“阿牛,怎麼回事你們怎麼來了馬大哥呢”

    那叫做阿牛的四袋乞丐急忙道:“壇主,不好了,馬副壇主和盧副壇主昨夜給人殺了”

    “什麼”

    孫道生吃了一驚,叫了起來,同時身子彈起他最後一點醉意也被嚇醒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快快說來。”

    “昨天我們兩個兄弟被一個道士打傷”阿牛忙將事情說出,“現在馬副壇主和盧副壇主的遺體就在我們壇裏。”

    “走走走,快去看看。”

    孫道生與衆乞丐回到壇中,先是詢問了福康客棧掌櫃一些訊息,接着又仔細查看了馬大亮和盧從願的屍體,眉頭緊鎖,一言不發。身邊的四袋弟子、三袋弟子也不敢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孫道生纔開口說道:“你們說,那道士叫什麼天元”

    “不錯,那道士在福康客棧留下的名號就是天元。”

    孫道生暗想:“數月之前,烈火寨被人剿滅,據說剿滅烈火寨的人,就是幾個道士。傳聞那幾個道士的道觀在廣羅山中,附近的幾個江湖勢力在烈火寨覆滅後曾去拜訪,卻沒有找到那道觀。那幾個道士裏就有一個叫天元的。這個天元又是從青城鎮來的莫非,是同一個人若是同一個人,能滅得了烈火寨,就能滅得了我丐幫分壇,何況是現在只剩下我一個的分壇,貿然上去,也是送死。只是不去報仇也說不過去,馬大哥孤家寡人倒沒什麼,兄弟我逢年過節多給他燒些紙錢也就是了,倒是盧兄弟,要是不做點什麼,盧舵主那兒怕是不好交代”

    丐幫作爲天下第一大幫,弟子百萬,遍佈天下。因此除總舵之外,在天下每一州都有分舵,州內每一郡又有分堂,郡內每一縣中又有分壇。廣羅縣分壇的副壇主盧從願,便是寧州分舵的舵主盧邁的獨生兒子。

    孫道生想得到,當盧舵主知道了他的獨生兒子死在了廣羅縣會有怎樣的怒火。若是自己沒什麼行動,只怕會引火燒身。盡力補救,說不定還能免於責罰。

    當下孫道生吩咐一衆丐幫弟子出動去尋找仇家的位置,但是也叮囑衆人不要打草驚蛇,一有發現就來回報。接着去換了一身尋常百姓的衣服,等待着丐幫弟子的消息。

    丐幫中人雖然不知道天元的具體長相,但卻有掌櫃的其他描述,例如穿着一身大紅道袍。

    道士們穿的道袍多是以水藍色爲主,其他各色雖也有穿,但卻不多。在縣城裏,要找一個穿着大紅道袍的年輕道士,難度

    比起找一個穿主流水藍色道袍的道士可是低太多了。

    曾幾何時,有弟子傳來消息,說在一家酒樓發現了那道士。孫道生聽說後連忙趕了過去。他讓丐幫弟子們隱蔽在外,自己則走進了酒樓。

    此時卻是正午,酒樓裏飯桌都被客人佔據了。幸好一張桌位通常都不是隻能讓一個人坐的,都會配上兩三張椅凳,就正如一個茶壺通常都會配上好幾個茶杯一樣。所以丐幫壇主可以面不改色的走到那道士桌前,說:“這位道長,不知能否行個方便,讓我坐在此處。”

    秦明已經吃了半飽,他並不知道這人是要尋仇的丐幫壇主,還以爲是普通的食客,滿不在乎的說道:“當然可以,大哥你坐,我也快喫飽了,要不了幾分鐘,呃,要不了一會兒就走了。”

    孫道生心中一動,暗道:“這個人,看上去不像什麼高手,但也可能是返璞歸真的宗師,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記下他的身形相貌,其他的就讓盧舵主操心去吧。”他朝着秦明笑了一笑,叫來小二點了幾個菜,一邊喫一邊與秦明攀談了起來。

    秦明也不疑有它,只當是個喜歡侃大山的人,隨口交談起來,不過卻說自己是個雲遊的道士「清風」,離開酒樓之前,還與孫道生好生道別了一番。

    秦明離開後不久,孫道生回到了丐幫駐地,憑着這頓飯功夫的觀察,將秦明的相貌畫了出來。

    孫道生雖是乞丐頭目,卻喜好丹青,尤善人物肖像。他將秦明的相貌畫了個八九不離十,又給丐幫寧州總堂盧舵主的修書一封,說明情況,末尾附上對秦明外形的描述,以及打探來這道士的去向,將畫像、書信封好,着一個心腹送往總堂,告知盧舵主去了。

    而秦明對此自是不知曉,他出了廣羅縣北門,順着官道,一路向北而行廣陽郡是一個臨海的郡,秦明不想去看大海,便朝北走,要往內陸去。

    在縣城中時,秦明本考慮僱一輛馬車,但轉念一想,官道也只是夯土路,坐馬車也是顛簸,還不如用十一路,何況自己奔跑起來的速度也不比馬差。

    官道之上,亦有許多行商、百姓以及江湖客。

    “噠噠”

    一陣馬蹄聲響起,一名騎士從對面奔來,行人自覺閃在道路兩旁。

    騎士越來越近,忽的,秦明見路邊一個江湖人士抽刀亂舞,緊接着只聽一陣“叮叮叮叮”的聲響。秦明眼尖,看到那是一枚枚銀針,這才反應過來,是馬上騎士發出的暗器。銀針被那刀客打的四下紛飛,好在道路寬暢,普通百姓也不敢靠近江湖人士,是以沒有傷到無辜。

    “唐明,是你不要走,喫我一刀”

    刀客一躍而起,凌空踏出數步,竟追上了奔過的騎士。

    “當”的一聲,那騎士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格住刀客的大刀。

    兩人就在官道上戰了起來。

    路人見他們打了起來,擔憂刀劍無眼,前面的百姓快步奔離,後面的行商也停下車馬駐足不前。眨眼之間,便空出了好大一片空間。

    秦明被這二人阻住去路,等了一會兒,見他們還沒分出勝負,有些不耐煩起來,雙腿一曲,身體炮彈似的彈射而出,整個人宛如一條游龍從交戰的二人上方掠過,落在二人戰點十餘丈外,又如燕子抄水似的輕輕一點,身軀再次彈出,如此五次三番,只給身後目瞪口呆的衆人留下了一個背影和一句清朗的話音。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

    衆路人心有慼慼,那刀客的輕功疾逾奔馬,但我大宋不愧爲高武時代,一句誰怕,道出了這種水平的輕功不足爲奇,道盡了武學盛世繁華。

    秦明將打鬥的二人遠遠甩在身後後便停了下來。這路上還有行人,他也不想過於高調,便停下跳躍,小跑起來。雖說是小跑,但速度也很快,不多時便將身後行人甩的不見蹤影。

    “哈哈,這個「波依」裝的不錯。臥槽”秦明笑了兩聲,忽覺不對,連忙把手伸到懷中,卻發現懷裏剩下的二兩銀子不知何時掉了,“大意了大意了,我沒事裝什麼「波依」啊”

    他懊惱了一會兒,忽然心中一動:“對啊,我怎麼把萬老頭給忘了,我下山時應該先去他家打打秋風啊怎麼說「我」也救了他兒子,上次走得匆忙,沒來得及讓他表示表示。亡羊補牢,爲時未晚,這就去。這次得讓他好好感謝我纔是,最好是再給點報酬,我這出門在外的,錢當然越多越好了。”

    秦明當即轉了方向,再次彈射而出,朝着青城鎮的方向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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