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硯程的手,比那個模特的手好看上萬倍。
五指修長,指節大而突,手指和指節的比例說不出的絕,橈骨和腕骨緊繃着,性感得過分。皮膚偏白,青色脈絡蟄伏在肌膚下,當他握刀時,血液裏隱藏着的野蠻力量隨時可能爆發。
禁慾又溫文。
“你很着急結婚嗎?”許縈問了心底的疑惑。
其實……她有顧慮。
像徐硯程這樣的條件,國外名牌大學畢業,家庭條件好,人長得帥氣,不可能需要到相親解決人生大事的地步,怕去醫院第一天,哪個科的護士長打聽到他單身,都要給他熱情安排幾場相親。
如果二十九的他連個對象都沒有,很難不懷疑他有什麼不方便告知的事。
徐硯程目光在她臉上輕描淡寫一會兒,雅痞輕笑說:“看對象。”
而許縈誤會了他話裏的意思,瞭然,點點頭。
沒結婚是因爲在挑人選,畢竟他有這個條件去挑。
“你呢?”他把問題拋回來。
他給她的印象很好,但她不是拖泥帶水的,很明白地回答:“暫時沒想法。”
說完看着他,不見他生氣,帥氣的臉上是柔和的笑容。
他說:“能理解。”
這個問題結束,相親也有了結果,後來餐桌上的問題都很簡單,沒聊任何個人問題,就聊菜品和這些年城市變化,不熱烈,一問一答有幾秒的時間間隔。
許縈覺得這纔是正常相親該喫的飯,哪有一見面就互相查對方戶口的。
臨走前他們沒有交換任何聯繫方式,飯錢肖芊薏走前結了,許縈更加能肯定她是心虛了。
徐硯程問用不用送她,許縈拒絕了。
兩人就在電梯分別,她在一層下,徐硯程在負一層下。
“許小姐。”他叫住她。
許縈迴身,站在電梯門外,他從大衣裏抽出手,摁下開門鍵。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感覺他在猶豫。
“回江都還走嗎?”
這是今天他問的第一個隱私問題。
許縈遲疑,回了他:“暫時不走了。”
她手機來電鈴聲打斷兩人的對話,許縈說了句不好意思,接通電話往商場大門離開。
徐硯程放下手,澀然笑了笑。
還是沒勇氣問下心底那句“下次還可以約你嗎”,知道她不喜歡被過問隱私和打擾。
今天能和她喫頓飯以爲是前進了一大步,但最後又退回了原地。
電梯門合上。
他心想,下次見她會是什麼時候。
會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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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到家門,沈長伽立馬抓着她問:“怎麼樣了?”
許縈鞋子還沒換,就被堵在玄關,無奈攤手:“就這樣。”
沈長伽不悅,小小推搡她怪道:“什麼叫就這樣!”
看閨女的表情,一定沒成。
“相親沒相上不是正常的事嗎?”許縈彎腰取下鞋子,神色平靜:“倒是媽,您讓我一下飛機就去相親,我就這麼愁嫁?”
沈長伽不愛聽這話:“我愁行了吧,我愁死了,全單位全街坊就我女兒二十六還單身,我怎麼能不愁。”
剛想回話,看到客廳一個小腦袋探出來,認出來是二姨的小兒子,喬震軒。
二胎政策開放後要的孩子,兩人雖是同輩,但差了二十二歲。
二姨一家忙生意,孩子常送到他們家,在這裏看到他也正常。
喬震軒沒叫她,許縈也沒主動叫他。
耳邊還是沈長伽的唸叨,分不出心想別的事情。
許縈也不懂父母一天在外都在攀比什麼,怎麼一個個回到家就着急孩子結婚。
她說:“您愁什麼?我就算三十沒結婚,也不影響您在社區廣場舞領隊的位置吧。”
“許縈!”沈長伽被氣到,拍了拍胸口,深呼吸一口氣,“你就不能跟你媽說點好聽的?”
“我不求你馬上結婚,你起碼有個發展對象吧,你一個都沒有,以後身邊的人都成家立業了,你一個人怎麼辦,別看現在芊薏還和你玩,等明年後年她有孩子了,她全身心在家庭裏,你孤零零的,多可憐。”
許縈服了沈長伽的設想,怕回家第一天就和她吵起來,沒接話,拖着玄關的行李箱去往房間,路過客廳看到用手機在看新聞的父親,叫了聲爸,他嗯了聲說句回來了,繼續專心看手機。
追進門的沈長伽氣得不行,瞧見丈夫置身事外的態度,氣惱說:“你怎麼不說兩句。”
許質擡了擡老花鏡,“說什麼?”
沈長伽叉着腰:“你們爺倆就是來氣我的。”
衝着許縈房間故意喊:“不上心就算,又不是我孤家寡人,關心兩句還擺臉色了,就你這個態度,活該……”
“好了!”許質厲聲打斷。
沈長伽平時在家裏囂張,面對嚴肅的丈夫心底還是有點怵。
許質聲音柔和下來,似乎剛剛那個板着臉的男人不是他。
“她剛到家,你少說兩句。”
許縈早把爸媽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靠在門上嘆了口氣。
習慣愛念叨的母親和沉默的父親,和很多家庭一樣,父母喜歡責罵孩子,說的話隱隱刺人,張口閉口是爲你好,言語間都在貶低你的存在價值。
這也是爲什麼她當初不管不顧要去外面念大學的原因。
她剛坐下,電話響起來,接到耳邊:“怎麼了梔子?”
楚梔才纔看到許縈微信給她的留言:“不好意思啊,我剛出手術室。”
“你怎麼突然決定回江都了?”
“我也不知道。”
“還回京都嗎?”
“不回了。”
楚梔沉默幾秒,尊重許縈的選擇,“過年回去找你玩。”
許縈玩笑說:“也就我們能玩一塊了。”
身邊沒結婚還是同齡的,就她們倆了。
怪不得高中做了三年的同桌,原來緣分在這兒。
“許縈你過分了啊,損人不利己的話少說,說也行,別帶我下水啊。”
聽筒裏傳來楚梔嗔怪完的笑聲,靈動悅耳,許縈被她感化到,鬱悶的心情好了許多。
“梔子,你認識徐硯程嗎?”許縈想起了相親的事情。
一場平淡如水的相親,許縈卻覺得徐硯程給她的感覺比以往任何一個相親對象給她的感覺都要好。
楚梔驚訝小呼一聲:“你不懂?”
許縈揉了揉鼻子:“我應該懂?他……高中時期是風雲人物?”
“你應該懂啊。”楚梔補充回答後面的問題:“風雲人物肯定是,他以全市第一錄了我們一中,高中三年,大大小小的考試都是第一,怎麼……不算呢?”
許縈:“……”
忽然想問問她高中都在幹什麼,爲什麼第一次聽到關於徐硯程的偉大事蹟。
“我給忘了,你高中就顧着睡覺去了,課間就趴桌子過的。”楚梔自個兒給許縈找了理由。
高中愛睡覺這事不賴許縈。
世界上有些人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一天睡四個小時就好,也有些人每天需要十個小時以上的睡眠。
許縈是後者。
再加上高中學習任務繁重,不睡夠,一個字都看不下去,所以有限的空閒時間裏,她都在睡覺。
“不說這個,你忘了高一的事情?”楚梔拿着飯卡從科室走去餐廳,和許縈閒聊。
許縈:“什……什麼事情?”
楚梔就懂她不知道。
“高一下冊我遲到了,然後抓紀律的老師說話很難聽,說我們家境好的學生就是仗着這一點資本不把校規放眼裏,你從清潔區打掃剛回來,聽不下去,上前反駁了老師。”
許縈想起來這件事。
當時她純屬是聽不下去那個老師說的話。
和沈長伽責罵她時一樣,不是什麼大事,說過就好,偏要借題發揮,把他們從頭到尾貶得一文不值。
“當時遲到的還有徐硯程。”
“我家和他家一個小區,前一晚下大雨,我們小區排水系統出了問題,忙着‘抗洪’去了。”
“那天回家程哥還和我說你很厲害,像我們倆的救世主一樣出現。”
雖然救世主最後也被一塊教育了。
那年特大暴雨,有些地方被淹了,這個許縈有印象。
她拍了拍腦袋,她當時是用鼻孔看人的嗎?
怎麼沒發現楚梔旁邊還有一個大活人?
抓住要點。
許縈問她:“鄰居?”
電話遠遠傳來楚梔喊了句要兩份辣子雞,接着聲音恢復正常:“嗯,他高中之後一直在國外,很久才見一次。”
“怎麼突然問起他?”
許縈沒說相親的事情,“芊薏和我提了一下,我就好奇問了。”
楚梔被帶偏,“過年我回去找你們倆玩。”
“行,你晚上不是還值班,不聊了。”許縈看了眼時間,記得楚梔有班。
掛完電話,許縈去洗漱,打算直接一覺睡到天亮,不然二姨登門之後,家裏會熱鬧過頭。
打算歸打算。
凌晨兩點,沈長伽急急地敲她房門,說小孩發燒了,要她送去醫院。
許縈起身套了件外套,聽到一陣雷鳴聲,把頭髮胡亂一紮,打開門問:“怎麼回事?”
沈長伽着急得不行:“昨天去幼兒園接他,老師說他偷玩水,全身溼了,我見衣服也換乾淨的了,就沒當回事。”
一月的南方比冬天還要冷,被淋溼沒及時洗個熱水澡,很容易生病。
“我爸呢?”許縈問。
“派出所裏有急事,要他拿主意,十分鐘前剛走。”也是送走丈夫後,她想去看孩子有沒有踢被子,結果一摸,被燙到,意識到孩子發燒了。
許縈讓沈長伽去拿孩子的證件,她順手把自己的證件帶上,揹着孩子去地下停車場拿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