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綰綰想不通，但還是將疑惑壓下，耐心跟秦氏講，“軍隊駐紮在山裏，想喫青菜也多有不便，不像我們，各家都有菜園子，我們做了菜乾賣給他們，他們想喫的時候隨時能喫上，身體好了，纔不需要經常換值，駐紮在這裏的士兵纔不容易變動，更有利於我們與他們交好。”
“不然，下次萬一來些不好相處的，我們豈不是要喫虧？”
“這菜乾……還有這用處？”秦氏忍不住疑惑，面上也有些半信半疑。
“這麼說確實是有些誇大了，但是——”聶綰綰抿脣笑了笑，湊近低聲道，“如果他們發現，行軍打仗的時候也能喫上這種菜乾，還會把與我們交好的機會，讓給別人嗎？”
秦氏到底不是沒見識的鄉野村婦，幾乎立馬就懂了聶綰綰話裏的意思，她眼神閃爍了片刻，便也安下心來。
看向聶綰綰的眼神，儼然不同。
之前她一直覺得，這丫頭就是聰明些，心善些，性子也討人喜歡，甚至阿休說要娶她當媳婦兒的時候，她還隱隱覺得聶綰綰配不上。
可是現在……
秦氏讚賞地點點頭，親切地攥住聶綰綰的手，拍了拍，“你心裏有個章程就好，只是你也要小心些，總有些壞心眼的想害你，阿休那孩子性子直率，你平時可得看住了他。”
“好，嬸子不用跟我客氣。”聶綰綰也看出秦嬸子突然對自己又親近了幾分，就像看自家孩子一樣，忍不住彎了彎眉眼。
“我看嬸子菜園子裏的草有些深了，我去幫嬸子把草拔一拔。”說着，她往菜園的方向走去。
可秦氏哪能讓她做這些，推拒不了，便讓她晚上留飯，兩人一起蹲菜園裏薅雜草。
聶綰綰一邊蹲着拔草，一邊跟秦氏聊天，看見她手上攥了一把豚草，連忙伸手拿來扔在一邊，查看她的手，“這草有毒，皮膚接觸了容易長紅疹，又腫又癢，嬸子可別用手摘。”
秦氏也下了一跳，可一聽她說的話，心裏頓時有了別的想法，只是並沒有說出來。
兩日後，到了聶綰綰和阮玉瑾約好了去換地契的這天。
聶綰綰一大早就收拾停當，還做了不少路上喫的蔥油餅，說是蔥油餅，倒更像現代的肉夾饃，裏面夾了菜和肉，聞着就香得很。
剛走到村口，就瞧見一輛馬車停在路邊，阮玉瑾穿着常服，但常佩在腰間的劍卻還在，此刻就在馬車旁無聊地踢着腳邊的石子。
聶綰綰愣了愣，連忙走了過去，將揹簍裏油紙包好的兩個餅遞了過去，“阮大哥這麼早？應該還沒喫早飯吧？我做了餅還熱乎着，快嚐嚐……”
熱乎乎的餅剛塞到阮玉瑾的手裏，一直沒有動靜的馬車突然被人掀了簾子，一隻修長的大手猛地伸出，劈手從阮玉瑾手裏奪走了一個餅。
阮玉清一邊往嘴裏塞餅，一邊皺眉跟聶綰綰抱怨：“你這見異思遷的小丫頭，之前還跟在我後面阮大哥阮大哥的叫，現在轉臉又叫別人了！都好長時間不見我了，也不知道想想我……這餅的喫法也是你自己想的嗎？還挺新奇，再給我來一個。”
“嘻嘻！之前可不知道你還有個大哥，現在你是二哥啦，阮將軍纔是大哥。”聶綰綰能看得出來，這兄弟倆感情很好。
先前跟阮玉清接觸，他還老有點端着世家公子的架子，他大哥一來涼州，他整個人都活潑了很多，整個人也真實了很多。
幾人閒聊着，聶綰綰爬上了馬車，又從揹簍裏拿了兩個餅遞給二人，這才向府城出發。
阮玉瑾本坐在簾外，臨近府城之時，將駕車的活交給車伕，彎身鑽進車廂之中，看着聶綰綰欲言又止。
“阮大哥，你想說什麼？”
阮玉瑾思慮良久，纔開口道：“此次你上報玉脈有功，聖上知你是白丁出身，不能太招眼，除了這土地賠償，還命尚宮局制了一套首飾頭面，在你換地契的時候由知府贈予你，這也是爲什麼別的地契在知縣處便能換，而你的則需到府城來的原因。”
好傢伙，還有賞呢！
聶綰綰眼睛瞬間一亮，小財迷的本性暴露無遺。
“什麼首飾頭面，進了白家的手，給換成什麼出來還不知道呢，高興什麼……”阮玉清喫着從聶綰綰揹簍裏掏出來的小零嘴兒，面露不屑，似乎對白家心有不滿。
聶綰綰高興的勁兒一收，疑惑地看了二人一眼，“這是什麼意思？白家？知府是白家人？這白家怎麼了？”
“玉清，慎言！”阮玉瑾皺眉，冷聲警告了一聲，又嘆了口氣，低聲解釋，“白家是京都老牌世家之一，祖上有從龍之功，不過到了這代便開始走下坡路了，嫡系的爲了保住權勢和威望，動了些歪心思，不過，白盛這一支是旁支，早早脫離了權力中心，來了涼州。”
聶綰綰點點頭，自己梳理了一通，“也就是是說，阮大哥不清楚白知府是不是和京都白家沆瀣一氣，這次兌換地契，也是一次試探，看他們會不會貪墨御賜之物，以瞭解其秉性？”
“確、確實如此。”阮玉瑾難得有片刻的愣怔，旋即，眼底亮了亮。
他沒料想到，這小丫頭竟然如此聰明，連這都想到了。
這樣的女子，真的只是個平平無奇的農家女嗎？真的只能是個農家女嗎？
“此事，乃是有秦老將軍的意思。”他深深地看了眼聶綰綰，再次提點，“畢竟我們需要常駐玉脈，而白家比我們更早來這裏。”
聶綰綰沉吟片刻，點點頭，“我明白了，那等下我和阮二哥進去，阮大哥就先在車裏稍等片刻。”
“好。”
一切正合阮玉瑾的想法，但這一行會順利嗎？白家旁支，會怎麼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