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還是第一次見,這麼沒有架子的知府千金,換成別的那些官家小姐,眼珠子早不知道瞪哪去了。
見她們幾個人相處得融洽,聶綰綰心裏也挺高興。
她估算着時間,現在約摸是要去給快散工的工人做晚飯,便對張小月和白芸瀟道:“你們倆呀,先在這裏幫張嬸子吧,我去新房那邊給工人們做飯食的嬸子搭把手。”
“新房?做飯?”白芸瀟在菜園子裏不過跑了兩圈,衣襬便弄髒了,對自己的廢柴也有了粗淺的瞭解,心裏正沮喪着,一聽她說,眼睛立馬亮了,“做什麼飯食?我在家時也會在小廚房裏做些糕點,說不定能幫上忙。”
說完,她歉意地看了眼張嬸菜園裏被她當做雜草拔了的一片小菜苗,臉色微紅,“我、我在這裏好像也幫不上什麼忙,淨給嬸子添亂了。”
“噗——”張小月強忍住笑意,彎腰在水桶裏洗了把手,便帶着她往外走,“那咱們一起去吧,這裏還有一點就忙完了,我娘一個人弄得來,她待會兒也是要去那邊的,咱們先和綰綰一起去!”
“對對對,你們先去,我把這片弄了就來。”張嬸也有些心疼自己無故夭折的小菜苗,但也捨不得白芸瀟那一雙蔥白的手往土裏插,連聲附和道。
聶綰綰點點頭,一手拉着一個往外走,結果剛出了張小月家的院門,就看見一個穿着學子青衿的年輕男子站在聶志高家的門口。
想到什麼,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冷了下來。
白芸瀟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聲嘀咕道:“這人身上穿的是松山書院的學子服啊。”
“松山書院?那是什麼地方?”聶綰綰疑惑地問。
“松山書院你都不知道?那可是你們青山鎮最有名氣的地方!”白芸瀟一臉震驚,掩脣悄聲道。
“當今聖上推崇諸子百家,每年科考都廣收進士文人,咱們涼州地處偏僻,想出幾個進士並不容易,不過鬆山書院的院正聽說是翰林院出身,離開京城後就回了家鄉開起了書院,連着教出幾屆涼州府小三元呢!”
“凡是能進松山書院的學子,皆是出類拔萃之輩。”
“那可不見得!”
白芸瀟原本說得中肯,但張小月卻突然出聲反駁,眉眼裏滿是鄙夷,“這不還有些會鑽營的,整天滿腦子歪點子,書讀得不見得多好,但花花腸子最多。”
白芸瀟一愣,滿臉不解,張小月這是在諷刺誰呢?
順着她的眼神往前一看,便了然了,原來是這個松山學子。
聶秀林原本打算敲自家院門,卻突然聽見隔壁張家有聲音傳出,一轉頭,就看見三個女子正盈盈而立,看向他這邊。
前頭的女子年歲約莫八九歲,個子雖然抽條,但瘦得很,五官精緻可愛,卻被要黃不黃、要胖不胖的臉給掩去了驚豔感。
後頭並立的兩個女子年歲相仿,只一瞬間,他的眼神就被左邊穿着水色綢裙的女子擷住!
這女子旁邊那個他倒是認識,是張家的小女兒張小月。
聶秀林眉梢一挑,他以前以爲張小月和她娘一樣是個沒腦子的潑辣丫頭,誰能想到幾年不見,也能攀上這麼個富家千金了……
想到這,他立馬抖了抖衣襟,擡步走了過來,臉上端起溫潤儒雅的笑意,“小月妹子,這是要出門?”
說完,他掃了眼另外兩人,故作風趣地挑了挑眉,“這是家裏來了客人,要帶二位姑娘去瞧瞧咱們鄉野景色嗎?”
張小月本就看不慣聶志高一家,便沒有給他好臉色,“聶大寶,這有你什麼事兒?我和你不熟,別來跟我套近乎,怪噁心的!”
聽她喊出“聶大寶”三個字,聶秀林的臉皮抽搐了幾下,隱隱有些扭曲。
他自幼讀書習字,當然知道這名字有多庸俗,所以一進書院就立刻改了名,可每次回來,還是有人一口一個“大寶”的喊他。
但礙於“富家千金”就在這裏,他縱使有氣也不好發作,淺淺笑了笑,“是是是,小月妹子勿惱,在下在這給你們賠不是了。”
聶秀林一邊說,一邊握着扇子做了個輯。
看着倒挺像那麼回事的,如果他的眼珠子不一直往白芸瀟身上瞟的話。
聶綰綰把這一切都盡收眼底,對聶秀林是怎樣的人也清楚了幾分,暗暗冷笑,“我們都是梁下村長大的,粗鄙得很,不懂這些酸不拉幾的東西,委屈你對牛彈琴,白忙活一場了。”
聶秀林皺了皺眉,他自認已經放低姿態了,果然是無知蠢婦,除了會撒潑外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不過當着富家千金的面,他可不能讓兩個小丫頭片子給毀了他苦心經營的形象。
“無礙,正好在下也不會彈琴。”
他自以爲風趣,卻把聶綰綰三人噁心得不行,連白芸瀟都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若不是良好的修養讓她說不出粗話,她都想跟着諷刺這男子兩句!
張小月想起之前聶綰綰跟她說的,嗅着鼻子聞了聞,故意大聲道:“喲!這是誰家的油壺倒了,咋這麼大的油味兒啊,膩歪得很!這麼多油,夠家裏喫上個把月的吧?”
說着,還往聶秀林的方向湊了湊,扇了扇鼻子。
聶綰綰捂着嘴,張小月這屬實是活學活用了。
饒是聶秀林再能裝,也經不起這樣的掛落,臉上噌地泛起了熱意,“小月妹子,你……”
“你什麼你?!呸!誰是你妹子!”張小月臉一垮,再無笑意,掐着腰潑辣地罵了起來,“聶大寶你讀書把眼睛讀瞎了?咱倆打小就不熟,別在這給我裝得人模狗樣的!你自家妹子在這站了半天你都沒看見,眼睛要是不用就跟你良心一樣,挖了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