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阿休頻繁地揮動鞭子,牛車的行駛速度始終有限。一路搖搖晃晃地前行,終於看到了梁下村的村口。
眼見目的地就近在眼前,阿休用力揮動趕車的鞭子,拉車的牛受到刺激,蹄子更加奮力地邁動起來。
就在即將駛入村口時,後邊突然多出一道吱呀吱呀的聲音。聶綰綰下意識轉頭一看,然而這一看卻讓她恨不得收回自己這一舉動。
後邊聲音的源頭不是別人,正是已經離開梁下村好幾日的聶志高一家。聶綰綰眼角的餘光掃到那車板上好像還躺着一個人。
根本沒有多看的心思,聶綰綰迅速轉過頭對阿休道:“咱們走快一點。”
這基本就是牛車能行駛的最快速度了,但聽了聶綰綰的話,阿休還是用鞭子重重抽了一下有些懈怠的牛。
牛車速度一下子加快,再加上聶志高那一車的速度本來就不快,因此沒過一會兒就將他們甩到了後面。
等距離拉得夠開,阮玉清若有所思地往後看了一眼,問道:“那是聶志高他們吧?上面躺着的那個,聶秀林?”
沒等聶綰綰回答,阮玉清便嘆息一聲,語氣聽起來甚至有些惋惜:“可惜啊,明明有大好的前途,看點什麼不好非得搞這些邪門歪道。整整五十大板啊,留下一條命也不知落沒落下什麼毛病。”
當今朝廷有規定,凡是身有殘缺者,禁止參加科舉。也就是說一定這次的五十大板在聶秀林身上落下什麼病根,那他的仕途差不多也算完了。
聶綰綰沒阮玉清這樣多的感嘆,且不說聶秀林這是自作自受,若她可憐了聶秀林,那薛家莊那七條人命又如何算?誰去可憐他們?
“到了。”牛車在一戶青磚黑瓦的院子外停下。
院門虛掩着,阮玉清二話不說跳下車就徑直往裏衝:“大哥!大哥!”
“二弟?”阮玉瑾聞聲出來,見果然是阮玉清不由問道:“你今天怎麼突然來了?”
歐陽雨婷馬上就要走了,阮玉清哪有功夫跟他解釋這些,幾個大步走過去,直接道:“我聽聞消息,歐陽雨婷今日未時就要啓程離開坊前鎮,你去不去?”
阮玉瑾直接僵在了原地,過了好半響他才動了動眼睛看向阮玉清,露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來:“人家要走,我去打擾做什麼。你來就是爲了說這個的?”
阮玉清發出不知道是今天第幾個嘆息:“那行唄,消息我已經告訴你了,是你自己不去的。”
這次阮玉瑾沒有再回答這個問題,沉默了一陣,他看向默默呆在一旁的聶綰綰和阿休,淡淡笑道:“既然來了,不妨進來做做。”
於是四個人就一起進了正屋。
“對了大哥,你猜我們剛剛過來的時候遇到了誰?”阮玉清道。
“聶秀林啊。”阮玉清用手裏合起的摺扇一敲桌子。
這回阮玉瑾倒有些意外了:“我聽說他傷的很重,這才過了多久,竟然都好了?”
阮玉清一聳肩:“誰知道啊,反正我們剛剛看到的時候他用一鋪蓋一卷,躺車板上呢。嘖嘖,也是造孽。”
“他這是罪有應得。若他老實一點,只要努努力,將來或許還能某得一官位,如今淪落到如此地步完全是他的自作自受。不過,”阮玉瑾話鋒一轉,眼神在聶綰綰和阮玉清身上來回穿梭,“你們幾個是怎麼遇上的?綰綰,你去鎮上了?”
根本不需要聶綰綰解釋,阮玉瑾便已猜到了答案。
聶綰綰點點頭,思忖了一下道:“我最近打算做雪花酥的生意,所以就去鎮上看了看。”
“雪花酥?”阮玉清聽到陌生的字眼,很有興趣地追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製作雪花酥的這段時間阮玉清一直沒來過,所以壓根不知道這個東西。
聶綰綰解釋道:“是我新做的一個……糕點。”想了想,聶綰綰覺得用糕點來形容雪花酥應該最爲合適。
阮玉清立刻來了興趣,但想到自己再怎麼說跟聶綰綰也有過命的交情了,竟然到現在才知道,故意委屈地道:“綰綰妹子,我發現你跟我也太見外了,有了新的好東西竟然都不告訴我。”
聶綰綰笑得一彎眼,根本不上阮玉清的當:“是阮二哥你一直不過來,咱們都沒有見上面如何告訴你?我那裏還有今天剛做好的,你要不要嚐嚐?”
阮玉清不說話,用“這竟然還用問?”的眼神看着聶綰綰。
“那我現在就回去,還請阮二哥等我一會兒。”聶綰綰說着就想走,這時阮玉瑾突然道:“大家好不容易再聚,不如一起去綰綰你那裏聚一聚?”
“好呀。”聶綰綰沒怎麼想就答應了。
四個人在阮玉瑾這裏沒呆多久,便一起出了門。
這個時間工人們還在作坊裏上工,不過所有人都忙碌着,阮玉瑾兄弟兩的到來也沒有引起過多的注意力。
聶綰綰還想着雪花酥的事情,一進屋便先取了一盤出來。
“阮二哥,你嚐嚐。”
阮玉清聞言看向擺在桌上的東西,只見一個雪白的瓷盤裏層層疊疊碼了好幾層一塊塊糕點樣式的東西。
這“雪花酥”跟市面上賣的那些糕點完全不一樣,還沒喫進嘴裏,就先聞到了一股很好聞的香氣。阮玉清嗅了嗅,只覺得這味道讓人食慾大開。
嚐了一塊,阮玉清愣了一下,緊接着眼光大亮:“好喫!綰綰妹子,你這手藝就是讓我傾家蕩產我都願意!”
一塊雪花酥下肚,阮玉清緊接着吃了第二塊、第三塊,沒過一會兒,整整一盤就被喫得乾乾淨淨。阮玉清吃了個心滿意足,惋惜道:“你有這手藝,不開家酒館實在是暴遣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