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陰陽舊事 >200 關於承諾
    我對瞎子說,我沒什麼可準備的,反倒是他本人,必須得找兩件趁手的傢伙。

    他從隨身的挎包裏掏出一把菜刀,“來之前佳音說除了尋龍尺,別的帶了也沒用。就只給了我這把她家‘祖傳的’玩意兒。”

    “段四毛說什麼你都照做,你,也就這點出息了。”

    “我說哥倆,能看看眼皮子底下是啥狀況不?能幹正事不?還特麼滿嘴的不着四六。”甄意外皺着眉頭說道。

    劉瞎子一聽就不樂意了,同樣擰着眉毛說:“你是幹正事的人,那你倒是跟我說說,這裏是什麼地方?”

    “都少說兩句。”我捂了捂心口,拍了劉瞎子一下:“你說吧,一次性把重要的都說清楚。”

    從下火車到現在,一直疲於奔命,前後就喝了兩瓶礦泉水,吃了小半塊餾餅子。

    現在……還特麼是殺人犯。

    身體和精神的雙重壓迫,已經讓我精疲力盡了。

    關鍵是……真特麼餓得心慌啊。

    “給給給!”劉瞎子居然從包裏掏出一包火腿腸塞給了我,“佳音讓我帶給你的。以後別喊她四毛了,她不愛聽。”

    段四毛這趟倒是真給力,事無鉅細,連我餓肚子都算到了……

    我補充能量的時候,劉瞎子沒閒着,對我說:

    “你能進得來,就說明你已經看出這裏是利用深海之物佈設的鯨吞邪陣。

    你已經見識過這陣法的厲害了,可以說,這裏算是自成世界。

    現在說別的沒用,咱還非得按照正常的邏輯思維去思考,先得弄清楚這裏的地勢環境,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說的挺好……但沒一句中用的。”甄意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你先別說話。”

    甄意外是第一次和劉瞎子接觸,完全不能接受瞎子的論事方式。

    而且我也看出來了,從在廚屋摸完那竈臺後,走起路來旁人就幾乎聽不到他的腳步聲。

    他是真有功夫底子,而且除了飛刀絕活,自身貌似更偏重身法的靈巧。

    但是,他應該沒有接觸過邪陣。

    因此即便開始提起戒備透出機警,對眼下的形勢卻仍然缺乏判斷,也就更像是個沒頭蒼蠅一樣,行動決策方面起不到任何作用。

    和他相比,我對劉瞎子的瞭解程度只亞於段四毛。

    我早就習慣了劉瞎子的故弄玄虛,但是隻要他三句話裏有一個重點詞,我就能大致想到他要表達什麼。

    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維,將手中的半截火腿腸塞進嘴裏,我又相對之前,更詳細的把進入邪陣後的遭遇說了一遍。

    劉瞎子聽完後,皺眉深思了一會兒,擡眼看着我說:“我知道重點在哪兒了。”

    我點點頭:“上到樓上,還是地面,這樣的所在,我知道的,只有一個地方。”

    “重慶。”我和瞎子異口同聲道。

    從剛纔一直就沒怎麼開口的紗織忽然說道:“這裏……本來就是重慶。”

    “搜嘎斯內!”瞎子衝紗織點了點頭:“阿里阿多,歐巴桑!”

    我有些發怔。

    甄意外的狀態和我也差不離。

    之所以這樣,是因爲此時我倆的視線都落在了紗織身上。

    “沒見過女人啊?”瞎子擡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一下打開他的手,走到紗織跟前,仔細打量着她。

    紗織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頭,卻是小聲說道:“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這個……這叫火腿腸,就是一種香腸。”我緩緩擡起手,把剩下的半袋火腿腸提到她面前。

    “不能給她喫!”劉瞎子突然大聲道,“她不屬於現實世界,是依附鯨吞生存。一旦到了我們的世界,她會很快老死。吃了咱們的東西,她也會……”

    沒等瞎子說完,我已經明白了狀況。

    我和甄意外之所以發怔,是因爲我倆都看到,紗織此刻的老態。

    在此之前,她的年齡最多在三十歲上下,只這短短一會兒,居然已經鬢角變白,眼角有了明顯的細紋。

    “吃了我們的東西會變老?”甄意外瞪大了眼睛,“餾餅子?她剛纔吃了我的餾餅子!”

    紗織愣愣地看了我一會兒,擡手捋了下頭髮,點着頭說道:

    “我漢語雖然不好,可斷斷續續,我還是有些聽懂了。

    時間、世界……金鱗,我們,不是一樣的人,對嗎?

    你,別騙我,好嗎?”

    “對不起。”到了這個份上,我只能點頭。

    從二次見到紗織,直至現在,我們都在一起。

    這一段共同的經歷,就算我這個‘老油條’都是亦步亦趨小心翼翼。

    紗織的存在,在我看來本身就很詭異。

    但在這個屬於她的‘世界’裏,她不光是正常人、普通人,而且單純善良的就像是未經世事的無知少女。

    這一路走來,她不單見證了一個又一個的‘未解之謎’,更是發現自身一直生活在陰謀之中。

    相比目的性明確的我,她所承受的精神壓力何止十倍百倍……

    “我不是金鱗。我,叫徐禍。”

    “徐禍?你,爲什麼要改這樣一個奇怪的名字?”

    我剛要再開口,紗織一下捂住了我的嘴,眼中閃動着晶瑩:“我換一個問題吧。你們一直都說‘現實世界’‘另一個世界’,那,是什麼?”

    我咬咬牙,“那是一個沒有戰爭的和平世界。”

    “隨時都可以喫到餛飩嗎?”

    “也不是隨時……但多數時候,想喫都能點外送。”

    “外送?”

    “呃……和挑挑子賣餛飩的差不多,可以送到家門口。”

    ……

    我和紗織這段近距離的對話,委實很尬。

    但在這期間,瞎子和甄意外除了偶爾彼此間竊竊私語,全程都沒有打斷我們。

    紗織一直在提問題,從我說的‘和平世界’爲起點,一直深入下去地問。

    對於她的每一個問題,我都回答的有些語無倫次。

    那是因爲,我清楚的看到,她鬢角的斑白和眼尾的紋路隨着時間的推移在快速蔓延。

    或是感受到我的情緒波動快要不可控制,紗織忽然露齒一笑,先是輕輕推開我,下一秒鐘卻又上前一步環住了我的手臂,小聲道:

    “那一年,那一天,你對我表白。你說,我們會永遠在一起。你說,你對我唯一的請求,就是——我要老死在你之前。

    我問你爲什麼?

    你說,你很愛我。不會讓我承受思念的痛苦。

    我聽懂了,答應了。

    我以爲我再也見不到你,再也無法實現對你的承諾。

    可是,我又見到你了。

    答應我,這一次,不要再丟下我。

    給我機會,讓我完成……我對你的承諾。”

    我一直聽她說,沉默良久,只吐出一個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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