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人或是被來人氣勢所懾，也都起身的起身，肅立的肅立，就連潘穎都不敢再吭聲。
反應最大的是傅沛和肉鬆，這一人一狗，竟戰戰兢兢地走到樓梯下，向那人跪了下來。
我看向季雅雲，她臉有點發紅。
我小聲問：“當年把你預定給我當童養媳的，就是這位？”
季雅雲白了我一眼，沒出聲卻等同是承認了。
我深吸一口氣，起身迎了上去。
那人揮開了傅沛和肉鬆，來到樓下，沒等我開口，他便衝我擺手：
“你知道我是誰，那便行了。和你有過一場爺倆緣分，對我而言算是福分。此時間，我已經算是又過了一世，物是人非，我們也就沒了血親關係。彼此便以你我相稱就是了。”
我遲疑了一下，衝他抱了抱拳：“徐先生。”
對方哈哈一笑，盡顯豪邁：“徐老闆。”
最初我曾得到過一張黑白照片，後來已然得知，照片裏三人的身份。
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便是其中之一，是徐榮華的父親，我的祖父——徐天從。
按照徐榮華的說法，他早已亡故。
而現在，他卻活生生有血有肉站在我面前，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平穩的呼吸。
他端詳着我的臉，眼中並沒有長輩應有的慈祥，而是沉聲道：“傳說人王百相，果然屬實。不過，人王戒律被摘取了一條，缺失其一，你就再沒了百般幻化，只能是氣勢變幻使得容貌在不同的人眼中有所改換。”.七
“哦，怪不得我看他覺得不像真禍禍呢！”潘穎終於還是忍不住插嘴了。
徐天從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每個人都有喜好厭惡，或者說都有逆鱗，如果觸怒了別人，怎麼還想着對方能給你好臉色呢？都別站着了，坐下說話吧。”
他率先坐在了長椅裏。
我也回到了櫃檯後。
其餘人雖然也都坐下了，但都下意識能離他多遠有多遠。
徐天從閉上眼睛，像是想了想，睜開眼時，緩緩說道：
“當年徐福出海，尋覓長生仙方，實在是釀成了一場天大的禍患。不但造就遺留了那麼些個妖邪在世間，更在那東海外島創建了那樣一個陰國禍患。
身爲罪魁禍首，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嘗試將禍根剷除。可除了一個一無是處的天子頭銜，我和普通人又有什麼區別?
而且，那幫傢伙，也和我一樣，只是通過不同的途徑、不同的方式，獲得了當時夢寐以求的所謂仙方。
原來世間真的有長生，可千年不死，萬年不滅，卻是天大的折磨。
有的經不住折磨，自裁不能，便無時無刻都要做點什麼。
有的經歷過折磨，變得歇斯底里，自私、貪婪……骨子裏無一處不透着欲與望的邪惡。”
我算是前者吧。
當我發現，我一手締造的禍患，總是除之不盡的時候，慢慢的，那便成爲了我的執念。
當年的徐福，終是得嘗惡果，被打入了血池地獄。
但在那之前，他曾做過許多的部署，也就是說，魁星一死，魂入血池，算是他意料中的。
這一次，我刻意和當年與他一起出海的杜、元二人結交，目的是通過他們，瞭解更多那徐某人的部署，好一舉將其滅絕。
可這二人，早年間雖然是以徐某人爲尊，但時隔千年，也都已經各自包藏禍心。
也恰恰是因爲二人的反叛私心，所以才導致徐某人遲了那麼多年纔出世吧。
我不會死，永遠不會，但我卻老了，累了。
雖說勝敗兵家事不期，但我必須得清楚的自認，我，已經不是徐某人爲首的那幫妖邪的對手了。
於是乎，我就去了趟下邊。才一開口提這事，對方就說，他們也在擔心這事，而且還說，他們已經想到了一個方法。
都說天大地大，天公地道，可他徐某人已經是永生不死之身，下邊可以給他施加刑罰，但卻沒法子徹底處置了他，那勢必還會被徐某人逃脫，只是遲早的事。
跟你沒啥好隱瞞的，我就說，下邊那幫傢伙，怕了，慫了！
他們不得不承認，人間的事，還非得人來管。
最早的時候，最後一個人王覆滅，但王霸之氣不散，不入天，不入地。正因爲如此，天地震怒，每次轉生，都讓他經歷重重惡難死劫。
這一次，爲了對付徐某人一干禍患，不得不由十殿閻王共同起壇作法，由轉輪王親自將你的魂識接引到陰司……
再世爲人，總不能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吧？
人王出世，得有父母親眷。
可誰又有那福廕，能擎受的住作爲你的養親？
沒奈何，只能是逼得我‘老來得子’。
我那親家公，也就是你姥爺，自然也不是普通人。
就這麼‘七拼八湊’，召集了一衆的‘強人’，籌劃忙活了幾十年，終於讓我得到了‘徐家有後’的消息。
本以爲可以定下心了，可你到底算是我孫子。
得知有了你，我非但沒像想的那樣歸隱，反倒是更加忙碌，到處替你鋪路……”
我反手指了指季雅雲：“你想的可真夠周到的。”
徐天從咧嘴一笑：“你以爲那年遇上她是巧合？得了吧，現在你應該知道，你做人王的時候，她是哪位了吧？‘下邊’不知道費了多大工夫，才安排她這輩子再到你身邊。因爲只有她，能‘降’的住你，也只有她，能幫的了你！”
“等等！”
潘穎終於按捺不住，起身橫插到我和徐天從之間，比劃着說道：“咱能不能先捋捋？先不說徐禍禍，就當他是天上地下一大幫子牛鬼蛇神一通忙活出來的，可在我們眼裏，他就是我們哥們兒，就只是徐禍。
倒是你，看年齡，你連老爺子都算不上。可你張口閉口幾千年，還說徐某人導致的那些禍患，你纔是罪魁禍首。你到底是誰啊？”
徐天從笑而不語。
把她拉回座位的，是段佳音。
按住她的時候，段四毛小聲在她耳邊說了四個字：“千古一帝！”